隱都的夜比譽縣要冷些,凜冬未至,可寒氣卻隱隱綽綽縹緲在這一呼一吸之間。
今夜,對於王勝來說,又是一個不眠夜,進進出出的宮人們都快將這大殿的門檻踏平了,殿內燭火也不安分的胡亂跳動。
王勝一身明黃紋龍長袍端坐大殿之上,微微垂首,麵色沉著。
兩手微微放於身前,不動聲色的轉著手上的扳指。
那雙同王黎極為相似的細長鳳眼,深邃,看不清情緒。
大殿內站著些許大臣,算是王勝心腹。
可平日裏舌戰群儒的各位,這會兒聽著陸續報來的消息,反而沒了聲音。
齊禦史腿腳不便,賜了坐,偏坐一旁。悄悄看了眼王勝的臉色,頓了頓,扭頭對其餘大臣說道。
“各位,聖上叫咱們,可不是在這裏幹站著的。就今夜所見所聞,各位有什麼想法,不妨說出來大家聽聽。”
一句話出口,如石沉大海一般,了無回聲。
這些大臣也不是不說,而是不知說什麼,更不敢輕易說什麼。
方才聽這些來報的人的意思,因為城門封閉,昭王暫且住進了城外安七自己的私宅。
這事本就詭異!
昭王是什麼人,他想進的地方,別說區區一座城門,就是座山,他也能踏平前行!
除非,傳聞是真的。
保下懷國一方平安的戰神,歿了!
各位大臣一臉死了爹的萎靡頹喪,齊禦史瞧了不由皺了皺眉,語氣低沉道。
“又不是兵臨城下了,慌什麼,也不怕衝撞到聖上!”
其中一位年少些的大臣說道。
“聖上,依臣之見,聖上不如將這事壓下來,來個秘不發喪。明日就讓昭王的馬車進城,可以給外界一種他受了傷將養在家中的假象。如此一來,那些忌憚昭王的敵軍便不敢輕易來犯。”
大臣們越聽心裏越驚,心道這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這法子誰不知道,可哪個敢說?
果然,那邊齊禦史黑著臉剛欲開口訓斥,隻聽上頭坐著的王勝忽然輕聲笑了下,接著開口道。
“如此說,我下懷國沒了昭王,就如人缺失了雙腿一樣。敵若來犯,隻能任人欺辱,寸步難行了?”
這話頭不對,在場所有人都替那位年輕大臣捏了把汗。
可那年輕大臣倒像是早就料到似的,撲通一聲跪下,麵色異常堅定,將頭重重的磕到地上,說道。
“皇上,知道這話您不愛聽,可為長遠看,非此不可!若真的被外界坐實了昭王歿了的事,咱們下懷國,必將引起一場不小的動蕩!”
“郎千秋!”
齊禦史轉身怒斥道。
“下懷國的一國之君是聖上!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也是聖上!有咱們聖上在,就沒人能在下懷國翻浪!”
那年少的大臣郎千秋仍舊額頭抵地的跪在那裏,像是沒聽到齊禦史的話似的,繼續道。
“聖上,您愛民如子,是明君,不該聽小人挑唆。昭王用兵之詭秘,在各國眼中無不欽佩忌憚。常言忠言逆耳小人甜言,是非對錯,還請聖上明鑒!”
這話裏的小人明顯是在指齊禦史,齊禦史氣的胡子都豎起來了,指著他罵道。
“我看你就是公私不分,定是前幾日郎貴人衝撞了越貴妃,被打了板子又禁了足,你心中有怨,想為自己的妹妹抱不平,所以才出言羞辱聖上,簡直大逆不道!”
論扣帽子的功力,殿內大臣們真是自愧不如,個個垂首閉口,大氣不敢喘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