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室中待得久了,黎兆兒便失去了時間概念,無論白晝與黑夜,日光甚或是月光,不過是遙遠的妄想。
深夜降臨,她便會開始恐懼,一遍又一遍哼著那首不知名的歌,那是幼時祖母哄她入睡時哼過的小調。
“天空孤獨的月亮啊,撒盡它的溫柔,在那枯黃的草地裏,閃耀著點點螢火。月下清麗的美人啊,多令人念念不忘,月亮曬白了她的發,風兒吹老了她的心……”
夜色多寂寥,不知何時起,暗室外傳來陣陣風鈴聲。黎兆兒附耳傾聽,鈴音叮鈴叮鈴清脆地響著,待她熟睡,闖進整夜的噩夢裏,驅逐了許多恐懼。
而此時,竹芒正在暗室的另一側,手握鎖靈鏈,輕輕敲打摩擦,致使它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想讓她知道,此處並不隻她一人,還有人陪著她去麵對。
薑氏宗祠的門口長著兩顆老楓樹,葉片被秋風染得火紅,隨著夜裏的涼風,一片一片從窗口飄入。
短暫的悲慟期過了,黎兆兒開始求生,晃了好幾遍“小葡萄”,希望黎掌事能從離灣趕來解救她。
鎖扣打開的聲音傳來,薑萬殊著一身白衣進入暗室,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目。
“你……是你將我關起來的,你是薑萬殊對吧?”黎兆兒質問。
“沒錯,”薑萬殊轉身來到她的跟前,“我便是薑萬殊,不過你知道這些已經沒用了。”
她發問:“你為何要派人將我抓起來,你可知我是離灣掌事的孫女?”
薑萬殊笑笑:“我當然知道,抓的便是你。”
“那你,可知道你的發妻黎淺黛,便是我的姑姑?”黎兆兒眼裏盡是不解,“薑掌事,您是我的姑父啊,為何要抓我?”
薑萬殊的煙波漾起了一絲波紋,僅僅一瞬,便又變得平靜。
“黎家同我們薑家早已沒有交情,我又算你哪門子姑父?”薑萬殊垂眸從袖子中掏出一隻八腳黑蟲,道:“小蠱蟲,你該進食了。”
“你……你要做什麼?”即便罵著他人渣,黎兆兒對自己的姑父還是有一絲絲期待,可此刻已經悉數隕滅了。她雙手撐地,連連向後挪動。
“不過是侵蝕你心智的小蠱蟲而已,”薑萬殊邪魅一笑,道,“來,爬過去。”
“薑萬殊,你怎能如此絕情惡毒?”黎兆兒雙眉緊蹙,大吼道。
“惡毒?”薑萬殊依舊笑得淡漠,“你不知我經曆為何,亦不知我所求為何,便不要妄下定論。”
“卑鄙無恥!”黎兆兒見那小黑蟲從自己絳紫衣衫上緩緩爬過,一直到自己的脖子處。
“不要……不要……”她的眼裏充滿恐懼,連連搖頭,“薑萬殊,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啊——”黎兆兒仰首大喊,聲音淒洌無比,她的雙腿在地麵反複摩擦,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卻減輕不要一絲一毫的痛苦。
毒液立馬侵蝕了她的血液,流出黑色濃稠的液體,瞳孔連同嘴唇抹上了一層紫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