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寒風瑟瑟。
如果從空中向北望去,地平線的盡頭閃著光亮,那是一片海,準確的說,是一個奇大的湖。讓人費解的是,湖水清冷刺骨,卻沒有結冰。
這個湖有個應景的名字,北海。北海是大涼國最北的邊境。北海之北,一年之中能見草木綠色之日僅為四個月,且愈北愈短,為苦寒之地,蠻族所在之處。北海之中,特產一種鐵礦,可煉成天下煉兵奇珍之一,北海玄鐵。
北海玄鐵堅韌無比,且永不生鏽,最適合打造尖兵利器。由於礦脈在水中,隻能由人潛入水中鑿取,而北海之水終年寒可透骨,礦石開采難度極大,加之提煉非常艱難,三千斤礦石隻得一斤玄鐵。故此,北海玄鐵每年最多隻可產百餘斤。大涼國每逢夏季,都會征發千餘礦工和士卒來此采礦,湖中溺亡凍死者眾多。
這時,北海南麵七八裏處一個被積雪覆蓋的山麓中,一個人影正踏著沒過腳踝的積雪,向著北海快步前行。遠處看,這個人有些臃腫,胸前有一大塊“凸起”,身形看似笨拙,但絲毫不影響他快速穩健的步伐。他身後五六裏處,一哨五六十人的騎兵順著他的腳印,急速而來。
由於腳印無法抹除,甩不開後麵的追兵,那人知道追兵很快就能看到他的身影了,情急之下,他跑到山腳一處半人多高的濃密荒草叢前,停在兩丈遠處。為了不留下腳印,他不再向前,把胸前的“凸起”猛的向草叢深處一拋,然後對著拋出的方向大喊:“林風,躲起來!一定要先活著,隻有活著才有機會給咱們陸家報仇!”說罷,繼續向前跑去。
草叢中探出一個小腦袋,頭發散亂,臉頰已經被凍得發紫,但眼睛清亮有神,對著那個男人繼續奔走的方向,略帶哭腔的大喊道:“爹~,我一定會活著的!一定會報仇!”
那男人又跑出了幾十丈後,後麵的追兵已經能夠看到他的背影了,他也隱隱聽到了身後的馬蹄聲。他心知已經逃無可逃,好在剛才已經把兒子拋到了草叢中,長出一口氣,轉過身來麵對奔騰而來的追兵。
這個男人身材高大雄偉,劍眉如墨,目若朗星,麵部線條如雕塑般棱角分明,雖然頭發淩亂,臉色也被凍得發紫,但堅毅的神情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的落魄。
幾十息後,那哨騎兵已經趕到他的近前,為首一騎身披繡有一隻暗紅色孔雀的黑色大氅,那人舉起馬鞭,後麵的騎兵都勒馬停住,接著彎弓搭箭,幾十隻冰冷的狼牙羽箭,對準了前麵的壯漢。
那為首的一騎打馬向前,停在壯漢的三丈遠處,略帶戲謔地開口道:“世襲罔替的定國候,陸戰元,這兩個月你可是讓我好找啊,再找不到你,相爺就該要了我的命了。你說你陸家世代受大涼國恩,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為什麼要勾連楚國意圖謀反呀。”
“魏憲生,你放屁!我陸家先祖為大涼立下大功,急流勇退不問朝政,子孫得大涼蔭蔽,怎麼可能謀反,這是那奸相宇文庸的陷害!”陸戰元睚眥欲裂怒吼道。
“嘚嘚嘚,別激動嘛,相爺說你陸家謀反,就是謀反,況且有本指揮使親自作偽的投敵書信為證。”魏憲生搖了搖馬鞭大笑道。
陸戰元雙目噴火,猛得拔出腰間的佩劍,這是一柄精鋼打造的上好青光寶劍,陽光下反射出一道亮芒,“敢不敢讓我領教一下暗衣司指揮使的本事?!”
“哈”魏憲生幹笑一聲,“好!早就聽聞陸侯爺已經踏入了身知境,在晉元城一帶威名赫赫,不巧本指揮使也是身知境的修武之人,你我就見個高下。”
說著,翻身下馬,順勢一按腰間刀鞘上的繃簧,一柄暗衣司專有的孔雀繡紋刀持在了魏憲生手中。
陸戰元二話不說,右腳輕點地麵,如電般地飛身向前,舉劍直刺魏憲生的咽喉。劍未到,一股劍氣已經讓魏憲生脖頸隱隱發寒,他瞳孔一縮,揮刀相迎。
刀劍相碰之間,電光石火。二人都往後退了幾步,四目都緊緊的盯著對方。魏憲生突然跳起,舉刀向下猛劈,裹挾著一道白色的刀芒向陸戰元的麵門砍去。陸戰元微微側身右手橫劍相迎,這一刀來勢太猛,硬生生的把陸戰元的寶劍壓低了三寸,刀身雖然沒有碰到身體,但刀芒已經觸到了他的右前胸,瞬間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血流如注。
陸戰元嘴角露出一絲狠厲的冷笑,他早在魏憲生躍起時就開始暗暗聚氣於空著的左手,孔雀繡紋刀的刀芒觸到他身體的時候,左拳已經同時揮出,這是全力的一擊!這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魏憲生的右胸處,一聲肋骨折斷的悶響後,魏憲生口中鮮血噴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