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不透的老板娘(1 / 2)

老板娘順著大江流去的方向,往極遠處眺望,口中緩緩說道:“娥皇宮並不是一個宮,很早很早以前,她隻是一條小小的漁船,直到上上任宮主,執掌門戶時,這條小小的漁船,就變成了一條很大很大的樓船,終年漂泊在海上,每隔一段時日,會在一個沒有別人知道的地方靠岸,補充淡水食物;同時召集門人弟子,驗收此季的收成,依收成好壞,論功行賞,升遷貶黜。宮主一年之內,隻有兩個月在船上,年初一個月,年中一個月,餘下十月行蹤不定。此乃本派的絕大機密,我說於你聽,已然違了門規,犯了大忌。”

她適才任我牽了她手,並不立馬掙脫,此刻又擔了極大幹係,說出這番話來,不由得使我欣喜若狂,我指天立誓,道:“我對天發誓,絕不會說給第二個人聽!”老板娘一笑,道:“信得及你,不然不會說給你聽了。”頓了一頓,又道:“我說這番話,隻為了告訴你,思過涯老者即便本領通天,也絕找不到那條船;娥皇分支林立,老者卻不會去,也不能去。能令他身負重傷的,必是一個有大本領的人,娥皇分支雖多,卻盡是魚目混雜之所,老者若去,那人必來,一來娥皇門人不識得老者,未必幫他退敵,二來即使幫他,又有誰能擋得住?”老板娘說的頭頭是道,我聽的連連點頭。

老板娘道:“我卻不明白你為何說,娥皇的首腦裏有青蠅?”我道:“老人曾對我說,他負傷之後,天下能護得他周全的,隻有娥皇。他手上有古方,可一勞永逸,解去歡喜蝶之毒,娥皇必會救他,所以他找上門去,並讓娥皇去找我。此事何等隱蔽,除了宮主,即便還有人知,也必是娥皇首腦,慕宮主大約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才將這個差事托付了鐵猛。可如此隱蔽之事,應鬆怎會知道?鬼鬼祟祟地跟蹤鐵猛,反為鐵猛所用。”老板娘道:“為甚麼會找鐵猛?鐵猛又怎麼會乖乖聽話?”我道:“鐵猛當年遭人暗算,是娥皇前宮主所救,究竟怎樣,我可就不知道了。”老板娘眉頭微蹙,道:“老者和慕宮主,都是當世的頂尖人物,二人必有交集,否則此事不通。”

我眼前一亮,道:“老者武功再高,也隻是一個遊俠,娥皇聲勢再大,怎奈老者實在驚才絕豔。誰都不是天皇老子,可以隻手遮天,都是常在河邊走的人,誰能確保自己不會濕鞋?所以大夥兒抱抱團兒,取取暖兒,就如現在的娥皇與落日山莊,蘇老板娘與李掌櫃的?”老板娘點了點頭,道:“老者仰仗娥皇勢大,娥皇仰仗老者功高,更何況娥皇武功中實有重大弊端,而解決之道,又牢牢握在老者手中。慕宮主定是安排了一個老者與她都信得過的人,以保一方遭遇不測之時,可互通消息,施以援手。此人忠誠可靠,或許是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或許是一個大有身份的人。越是平凡之人,越不引人注目,越不引人注目,便越是安全;而大有身份的人,他的身份正好是他最好的偽裝,別人打死也不會相信會是他。”

我道:“難道這忠誠之人,並不忠誠?”老板娘道:“老者與慕宮主何等精明,他們挑中的人,應該不會出甚麼岔子啊。”老板娘明亮的眼睛,忽然閃過一抹驚慌,又很快恢複了平靜。她倚在一株柳樹下,望著江麵,怔怔出神,過了很久,忽然對我嫣然一笑,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問道:“老者為何一定要找到你?為何非要把一身絕世武功,盡數傳給你?”

我笑道:“因為我長得太好看。”老板娘沒罵我臭貧,反而卷起了衣袖,把一段白生生的右臂,伸到了我的麵前,上邊殷紅一點,臂白點紅,甚是醒目。這是傳說中的守宮砂?晉人《博物誌》上說,以朱砂喂養壁虎,壁虎全身變赤,喂滿七斤,千搗萬杵,點於處子之身,不行房事,永不消褪。

我第一次見,十分好奇,老板娘這個舉動,更令我費解,看看她的臉,再看看她的胳膊,我結結巴巴的說道:“這個,這個……胳膊……好白!”老板娘見我的模樣,忍不住一笑,在我眼前晃了晃胳膊,道:“白麼?可不要看進眼睛裏,再拔不出來啦!”我道:“那樣最好,我正不想拔出來呢。”老板娘格格笑了一陣,才道:“我不是叫你看我的胳膊。”我道:“守宮砂?”

老板娘忽然拉起我右手,兩隻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握住,盯著我的眼睛,很鄭重地問道:“如果有一天,我身陷不測,你會來救我麼?”我道:“那是自然。”長歎了口氣,又道,“我舉目無親,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無論大事小情,但凡用得著的,斷無袖手旁觀之理。”老板娘一笑,鬆開了手,道:“那就好。”我道:“你們現在正春風得意,你會有甚麼危險,是大風堂麼?”老板娘道:“我亂說的,許會有那麼一天,我要知道,你會不會來救我?”又衝我一笑,道:“走罷,我知道了答案,心裏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