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記得那是個天氣不錯的隆冬清晨,我穿了大衣亦如往日一樣準備上山打些吃的,順便換些蔬菜回來,和這人在一起的半年裏,我從沒強迫他做任何事情,畢竟是我愛了那麼久的人,怎麼忍心看他難過,即便是不續發不吃葷我都依了他,甚至直到近幾日因著天氣太冷我才有幸和他睡在了同一張床上,我不急,我知道我有一輩子等,我以為我會有一輩子等,然而當我高興的回來推開房門的時候,我卻發現了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我愣愣的看著眼前盤膝坐在床上,雙目緊閉如同廟中泥塑般的人如墜冰窟。
“為什麼?“當我終於艱難的開口的時候卻發現連基本的說話我都已經很難做到。
我一步一頓的走向床榻,每一步都似在踐踏著自己的心髒一般,步步帶血。
我想要去分開那人合十的雙手,我想要去拆開那人標準的坐蓮雙腿,我想改變那人悲憫蒼生的表情,然而似對我的嘲笑一般,一切都是徒勞無功,那人依然如佛陀般的靜默著,而我已經淚如雨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會是最後的結局!”我跪在冰冷的泥地上泣不成聲,抬頭看見了被放的正對床榻的佛像,那是我那日獵了貂兒後專門為他換回的米勒,我一把抓起那笑著的佛陀狠狠的砸向了地麵瘋了一般的喊著,“你憑什麼笑我,你有什麼資格笑我!”
我看著滿地的陶片甚至不敢回身看一眼床榻上的人,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讓我幾乎癲狂,我是那麼的愛你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不求你心中唯一,隻求至少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位子,即便你心中依舊裝著佛陀。
我終於還是衝了出去,衝進了不知何時驟降的風雪裏。任由冰雪將雙唇凍得麻木,再發不出一絲質問。漸漸的雙腿也沒了知覺,我卻依舊不問目的的前行。風雪幾乎讓我窒息,然而卻遠不如那個漸漸遠去的茅屋更讓我喘不過氣。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跑,卻在衝出來的那一刻就發現除了跑,我竟然沒有其他的方式解脫。
我知道,我的愛已經在看到那個人坐化的瞬間變得瘋狂甚至不堪,我不願傷害他,即便是他死後。我知道我若不離開,必定終有一日做出什麼他更加厭惡的行為,即便是他死後我亦是如此的不願他不喜分毫,我終還是太癡了。
我是在一個獵戶的家中醒來的,我其實認為我更應該就此沉睡。但是我終於還是醒了,然而同時醒來的卻不僅僅隻有我而已。
在夢裏我看到了那血紅的源頭,那是一片火海,燒紅了整個雪色大地,我一身血汙的站在一片蒼茫之中竟然是笑著的,如同自地獄殺出的修羅惡鬼。
我不記得我殺人的緣由,或許根本就沒有緣由,隻是想殺,隻是想借此發泄自己對慈悲佛祖的嘲笑,我指著天狂笑著喊道:“看這就是受你保護的世人,你奪走我之所愛,我也殺你心中所牽,你來殺我啊,你不是慈悲嗎!若不是你帶走了了凡這些人不用枉死!”
我指著天不知罵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都罵了些什麼,我隻知道我似乎又回到了我們的茅屋,而下一刻我清楚的意識到那把沾這血的柴刀竟然是揮向那個我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