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表情可以如此詭異，甚至勝過廟宇中任何一尊修羅，怪異道用任何語言都無法準確形容的境地，幾乎可以使每個看到的人靈魂凍結。
以至於當那支發簪落下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卻也隻來得及躲過要害。
時間似乎變得緩慢而凝滯，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覺的簪子分開皮肉的所有細節，以及血液迸出了聲音。
簪子齊根沒入，我疼的猛然驚醒，一把推開笑的癲狂的看著流淌的鮮血的染諸，驚訝的看著對方赤紅的眸子，竟然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
我看著突然跪在地上的失聲痛苦的染諸，頓時覺的手足無措，房間內一片寂靜，隻有染諸似呢喃的哭泣和我的血液滴在地上的聲音。
我歎了一口氣慢慢的走到染諸身邊俯下身子，本想安慰，卻在聽清楚染諸呢喃話語的內容時，如被點穴一樣，全然無法動彈，連靈魂都變的僵硬。
即便清楚的知道著那一句句話語並不是說與我聽的，但是我依舊無法逃脫那來自靈魂的呐喊和共鳴，雖不是所指卻感同身受。
燭光裏的染諸依然似夢囈般著魔的不停呢喃著，那一聲聲控訴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哀鳴，如離群的如燕，迷途的羔羊般無助，也似暴風撞擊崖壁般的蒼涼決絕。
是啊，那是我的罪孽，從來都隻是我的罪孽，我恍惚的看著燭影搖曳，該入地獄的一直都是我，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背負死亡的卻一定要是那個人？他是無錯的啊？他何錯之有？早該被地獄業火焚盡的是我，卻為何斷絕的卻是他的生路。還記的那年春日桃花下他對生命的讚歎，他是那樣的熱愛著生命，他是那樣的想要用自己的一生弘揚佛法普度眾生，該被這個世界遺棄的一直都不應該是他。
是我勾引的他，一直都是我。我下意識的摸著腰間的荷包，我知道其實早該放開，在那個人隻身去法會的時候，在那個人欲吞下仙丹的時候，在那人最後以那樣的姿態離開的時候，是我癡了，是我強求了，是我看不透了。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支離破碎的夜晚，其實隻是覺得那個超然的姿態格外礙眼吧，我默默的沉浸在回憶裏，全然不知周圍的變化，甚至不知道，那個一直呢喃的人幾乎就差一點就用那把被我自己拔出扔在地上的發簪奪去生命。
當我再次回到現實的時候，染諸已經被人用麻繩捆了起來，而我的肩膀上的傷口也已經處理妥帖。
我不知道眼前的人們到底在說什麼，不是聽不見也許隻是不願理睬，我看著染諸，看著他對著我不真實的怪異笑容，突然覺得也許染諸其實是地獄派來鎖我靈魂的鬼魅也不一定呢.
我突然覺得好累，真的好累，我幾乎是迷迷糊糊的回到房間的，習慣性的鎖上門，第一次，找回自己後的第一次，我沒有抱著那人隻自己窩進了床榻，黑暗降臨時我竟然想或許就這樣死在染諸手中也是一個很不錯的結局，說不定就在剛剛我錯過了唯一一次得以解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