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背對著陽光。是我看不清他的摸樣,但是卻看見了那人身後隱約的佛光。
很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幾乎讓我的心一陣陣的悸動著,隨著那人慢慢走出那片聖潔,我漸漸看清了那人的容顏
我不清楚鳥是否也有眼淚,如果有的話我必然已經是淚如雨下,不是因為死裏逃生,隻是因為那是一張早已刻進骨髓化為血肉的容顏,原來我們就然這麼早就相遇了嗎?雖然亦是這麼遙不可及的距離。
他笑起來時,依舊是那個與今生同樣的弧度,不大卻萬分溫暖仁慈。我癡癡的望著他,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注視,安撫的投來一縷柔和的目光,似乎是穿過了幾萬年的時光一半,那一眼與記憶裏的初見重合起來,竟然是那樣的分毫不差。
我看著他與那樵夫周旋,最後用一串上好的羊脂玉佛珠換下了我,原來前世是你救了我嗎?我靜靜的呆在他的懷裏感受著與今生一樣的溫暖。
他輕柔的撫摸著我的羽毛,似乎全看不見那斑駁的汙垢,他溫柔的對我說著話似乎全不介意我隻是隻飛禽,他說:“你是青鸞吧,你的色澤如此絢爛必不是凡鳥。”
我溫順的靠在他身上,聽著他的聲音安逸幸福。
他笑著拿出一個素色的絹帕一邊幫我清理汙垢一邊笑著說:“說來奇怪,我怎麼會一直和你說話,可是我就是知道你一定能聽懂我的話,不是因為鸞鳥都是有靈性的,而隻是因為你那雙看見我是似是流著淚的眼睛。”
我安靜的享受著他的服務,心中默默的對他說著我真的能聽懂你的話,我好愛你。
他為我治好了腿上,為我整理了羽毛,他將我放飛,讓我自由。而這一刻再次見到他的我又怎麼可能再有自由可言。
我一直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後,不遠不近的飛著,他似乎也知道我的跟隨,雖沒阻止卻也沒為我減慢分毫步伐,如現實一樣,他總是這樣不遠不近的讓我跟著,隻留給我一個追逐的背影。
夢中總是那樣的分不出時間的快慢,我不知跟隨而來多少年,又飛了多遠。我們一起路過過村莊,也到達過都市,他依舊一身僧衣一臉慈悲,我依舊一身翠羽絢麗斑斕。我以為在也許隻要這個夢不醒,我能再次擁有一直跟隨的可能,然而當牢籠從天而降時我卻發現原來不管何時我都是一樣的癡傻。
我被奪去了自由,被像玩物一樣關了起來供人玩賞,我開始拒絕飲食隻求一死,對於我來說這個夢隻是為了那人而存在,若是不能再跟隨,就隻有死去,然而這樣的決絕卻意外的讓那人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我,終於再一次看到了那人的容顏。然而讓我想不到的是,這次回轉卻成了終結。
我看著那人被人粗魯的按著跪在了人群裏,看著那冰冷的鍘刀斬斷了那人執禪杖的手,看著那個抓我的王侯笑的殘忍的將那隻殘手舉起示眾,看著周圍所有的人群歡呼著嚎叫。我幾乎氣憤的瘋狂,我用盡力氣撞向那纏著鐵鏈的籠子門,一遍一遍,知道羽毛染盡鮮紅,我終於衝了出來,然而卻也失去了展翼的能力。
我拖著滴著鮮血的殘羽慢慢的走向那人,人群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瘋狂震住,亦或者隻是不願自己的華服被畜生呃鮮血染髒,不管他們出於什麼考慮,我終還是走到了那人近前,那人依舊慈悲的看著我,那神色幾乎讓我心碎,他說不是我的錯,他師父早告訴過他此行不可回頭否則今生必招劫難,耗盡來生才的解脫。
我不知道他師父是不是真的已經算出了我這個異數,然而那人卻說他不悔救我一場。我低下頭緩慢溫柔的蹭著他那斷肢,卻如何也止不住那傾瀉的血液。
他抬起另一隻手依舊溫柔的撫摸著我,卻再難給我帶來溫暖,我知道他就要死了。
他笑著對我說:“鳥兒,你是青鸞可以涅槃化鳳的青鸞,然而我終究等不到你化鳳的那一天了,我聽人說青鸞一聲隻能唱一首樂曲雖可震動山河卻要耗盡生命,隻有到涅槃之日才會吟唱,我本來甚是向往的,但是看來終究是無緣聆聽了。”
我閉著眼睛心中萬分淒涼,心中呐喊著:了凡你可知道,對於你不倫何時我都是全心相付的,隻是一首用盡生命的歌,隻要是你要的我無不奉上。
我慢慢抬起了頭張開了嘴,用自己陌生卻幾乎出自本能的聲音唱起了仿若仙樂的絕唱。
我不知我是否就是青鸞,然而既然那人相信著我是我就是。
我盡力的唱著,身體似乎慢慢熱了起來,那人初時驚訝,隨後化成了一臉的悲憫,當我被烈火徹底包圍的時候,我看到那人嘴型似乎是那句已經聽了無數遍的“何苦。”
是啊,何苦,愛你何其苦啊,然而即便耗盡生命我依然愛著你啊,不管身在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