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終離別(1 / 1)

大火後的樓有點頹廢有點破敗,雖然火勢並沒有蔓延然而被後院的煙熏到的樓多少減了些耀目的朱砂色,亭子的殘害已經被清理幹淨,一些零星的骨骸也被收斂在一個遠音平時最愛用的收攏茶葉的瓷壇裏,柯央在第二天的早上也回到了樓內,染諸的傷勢也沒什麼大礙,甚至好的讓那晚的小廝都覺得自己估計是被大火嚇傻了,不過終究有所代價,染諸那頭如墨的長發變成了一頭白雪,再也無法恢複到從前。我一醒來就被柯央拉著去了遠音的房間,哪裏有一具無名的白骨以及顯然是染諸的一截斷臂,我不知道遠音為什麼要這樣做,然而卻莫名覺得遠音也許是在還欠下了什麼債,而那被金絲連的極好的骸骨又讓我確定這債很可能是情債,然而不管真相如何也早就隨著那場大火灰飛煙滅了,逝者已矣終究還是要入土為安,然而我們卻不清楚應該將遠音埋在哪裏,直到出事的一天後一個青年的到來。

那個青年說他是遠音的哥哥,他說遠音雖不能入祖墳,然而他知道遠音最想去哪裏,因著那人的樣貌與遠音卻有幾分相似,也因著我們實在不忍將遠音埋在亂墳崗便將骨灰交給了青年,柯央不放心也跟了去,然而我終究沒能去,因為自救染諸醒來我便發現,對於陽光我更加的敏感排斥,我知道這定然不是一個好現象。

在我的催促下道士終於答應在遠音收斂的第二天出發,而染諸也在前一天的晚上向我辭行,染諸辭行之前還央求我給他打聽那人下落,然而業慶不在我隻好去求那道士,終究是算出那人的大概方位,我攙和著我所知道的事情原委講與他聽,他也沒有多心。走的時候染諸隻拿走了一套衣服一匹馬以及十兩銀子,他說其他的都留給我留給樓,而他帶走的這些是他離開那位番邦王爺時的全部,所以他要帶著這些他僅有的把那人找回來。分別那天我站在傘下看著染諸那從未見過的瀟灑背影,不由慢慢勾起了唇角,即便一席布衣一頭銀發,卻還是依稀能看出那個曾經傾倒番邦蠻王的風流少年樣,我想從這一刻開始染諸才真正開始他的人生,在這段人生裏他真的是染諸隻是染諸。

夕陽西沉,我終於也坐上了離別的馬車,華燈初上,樓裏大大小小全到了門口為了送行,我笑罵著讓他們乖乖給我回去上工,別想偷懶,誰耽誤了我的生意我讓他兜著走,被我說笑了的大家終於一哄而散攬客的攬客開張的開張,然而有一個人卻並沒被我說動。

我看著站在馬車前一動不動的柯央哭笑不得道:“我的好柯央,現在你可是樓裏的一把手頭牌,你不會是要罷工吧。”

柯央定定的看著我,那雙從來都洞察一切的眼睛裏有什麼閃爍了一下終於開口道:“清洛,你不會回來了對不對。”

我心裏咯噔一下,摸了下鼻尖看向車轅道:“怎麼會樓這樣的聚寶盆我怎麼舍得離開。”

柯央搖了搖頭道:“清洛,你不用騙我,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知道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六王爺你都不會回來了,他生你生隱居深林,他死你死共赴黃泉,對嗎。”

不是疑問句,那肯定的語氣竟然讓我無從辯駁,也許這樓裏至始至終最清醒的都是這個人,這個也曾不堪也曾彷徨的人。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知道柯央並不需要我的回答,就像我注定要離開不需要誰的首肯一樣。

柯央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走吧,別再回來,樓裏的傷心人太多,該結束了。”

我猛然抬頭柯央卻躲開了我的視線似是望著不知名的前路道:“路從來都很多,何必困守一隅。”

“謝謝。”我在車上深深向柯央一揖,我知道這一拜他受得起。

“走吧,還有祝你幸福。”柯央轉過身不再看我揮了揮手,背對著我走近了樓前被燈火籠罩的繁華裏。

“走了,坐穩。”道士說完揚鞭驅使馬車緩緩向前方黑暗的前路駛去,我坐回車廂,打開了後窗,那個我生活了很多年的樓如同書中寫的海市一般飄渺神秘,在夜色中被燈火鍍上了一層迷幻的光影,我知道這將是我最後一次看它,也許它從來都隻是那個叫清洛的自己的一場春夢,帶著傷痛和酸楚卻如上好的美酒因為澀然更加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