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偶遇(1 / 2)

夜涼如水。

寒江寺依著白沙江而建,深秋水位驟降,連帶著水勢也和緩了許多,少了一份緊急肅殺之感。

寺中有座三層的閣樓,矗立在江邊,正是憑欄遠眺的好去處。青水用了一份簡單到可稱寒酸的齋飯,在寺中走走看看,百無聊賴上了閣樓。他本沒有附庸風雅的情致,隻是一人孤身在外,望著蕭瑟悲涼的江景,不免有些想家。

說來也是奇怪,從發現母親自盡到斂她下葬,青水都並沒有十分深刻的悲痛感。聽起來有點狼心狗肺,可事實上,母親性子孤冷,雖將他養到十八歲大,母子倆卻基本上沒有舐犢情深的時候。

要說起“母親”這一詞的切身感受,白沐萍甚至不如郝大娘。

隻是母親終究是母親,這一種斬不斷的血脈聯係,在深秋寒涼的夜裏,伴著清冷的江風一股腦兒往青水的心上襲來。望著遠處人家星火點點,聽著耳邊的潮水呼嘯,不知為何,青水已是淚流滿麵。

“小兄弟,何事如此傷心?”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青水嚇了一跳,連忙用袖子揩拭淚水,顯得十分窘迫。待收拾了自己妥當,便見身旁不知何時已立了一席挺拔的身影,借著閣樓燈籠昏黃的光線,他瞧見這是個相貌俊朗的年輕男子,看起來並不比自己大多少。

見青水沒有反應,男子將手中的帕子又往他麵前遞了遞。

青水並不敢接,退了兩步,像做錯了事一般低下了頭。

男子笑了笑,將帕子收回,兩手負在身後走到了圍欄邊,靜靜地注視著遠處的江景。許是深秋寂寥,總叫人感觸良多,那男子看不多時,燈火朦朧中的麵容也浮出幾分愁苦來。

青水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緊張感少了幾分,挨著那男子在欄杆邊站住了,也同樣地極目遠眺。

過了不知多久,男子終於收回了目光,再次開口:“小兄弟為何孤身一人在此?”

青水默了默,苦笑道:“不單單是在此,我去哪兒都是孤身一人!”

男子微詫,目光轉向他,叫青水看清此人年歲隻在二十上下,但通身的氣度非但沒有半分青澀虛浮之感,反而從容華貴,又叫人覺得有些壓迫。

男子定定地看了他良久,突然苦笑起來:“看來今天真是有緣,叫你我兩個孤苦無依之人,在此相逢何必曾相識了。”

青水有些詫異,不知該說些什麼,便沒有接話。

男子卻好似打開了話匣子,又問:“小兄弟怎麼稱呼?年歲幾何?”

青水道:“我叫陳青水,十八歲。”

男子爽朗道:“我倒比你大幾歲,姓俞,單名一個鬆字。”

青水有些納罕,遲疑道:“你比我大,直呼你姓名,是不是不大適合。”

俞鬆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輕鬆道:“沒什麼不合適的,你要是實在張不開口,就喊我一聲俞大哥,可好?”

俞鬆說得雲淡風輕,青水卻愈發緊張,莫名其妙多了個大哥,叫他一下子怎麼適應得過來,更遑論張開嘴叫他了。

俞鬆不以為意,又問:“兄弟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夜宿寒寺,可是趕路,要上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