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閻木昔突然的質問,青水慌亂起來,有些磕巴道:“我……命案發生在豔芳樓,那種地方,想來也……也不該是白發生的!”
閻木昔點點頭,看向他的眼神又有了幾分不同。
劉進適時插話道:“青水的話算是到點子上了。那位鄭公子可不是一般的手眼通,昨日犯下命案,直接派人封鎖了豔芳樓,誰也不能出入。而後繞過州衙,直接通知府衙的人來現場查案,明眼人一瞧便知,即便不是他親自殺人,也是他下的命令,可經過一個晚上,就變成是他手下人與閻少爺發生衝突,閻少爺一個不慎,意外身亡,不但把他,連手下隨從也摘了個幹幹淨淨!你,對方如此蠻橫,侄少爺這條命丟的,可不隻能認栽?”
青水無言以對,覺察出此事不妙。
這時,閻木昔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聲:“認栽?絕不可能!”
劉進好不驚訝,本以為自己精準地揣度了主子的心思,才用了這一番話,來為他咽下這個啞巴虧鋪穩台階,卻不想完全錯了方向。
劉進雖疑惑,卻仍有些不甘,回道:“老爺息怒,現在可不是賭氣的時候。侄少爺已經死了,而且死在豔芳樓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昨晚的事情到底如何,咱們誰也不清楚。對方又是府尹之子,位高權重、橫行一方,老爺便是不把他放在眼裏,也要掂量掂量為了一個枉死的侄少爺,值不值得同府尹大人作對?再了,侄少爺是不是真的枉死也很難,畢竟素日裏,少爺的為人也……”
話未完,閻木昔已是一道冷光射了過來,叫劉進登時渾身一顫,連忙跪倒在地連連認錯。
閻木昔並未理會他,兀自氣得渾身發抖。
有那麼一瞬間,青水都以為閻木昔是顧念與閻儔的血脈親情,才這般為他的枉死耿耿於懷。可這個念頭也隻存留了那麼一瞬間,就被他全盤否定,而將師父現下的反應,歸結到了對麵子的看重和對權勢的爭奪上。
他,閻木昔,好歹也是前任禁軍教頭,堂堂京官,更曾相救太子殿下於危難之中,鼎鼎大名在乾州亦是如雷貫耳。鄭關清便是官職高過他又如何,論聲名顯赫,論功績卓絕,哪一樣不是比他差過千裏。
如今這樁命案,若是對方姿態恭敬些、態度誠懇些,他並非不能賣個順水人情,把殺人罪名隨便置於一個隨從身上,然後化幹戈為玉帛,雙方交個朋友。可如今怎的?對方明目張膽地巧立名目、逃脫罪責,然後像個沒事人似的,隨意通知了他一聲,絲毫沒有表露出對受害人家屬的歉疚和對前任禁軍教頭的尊敬!
是可忍,孰不可忍!
侄子的性命,他可以不在乎,可是這口被人欺辱的惡氣,他卻不能不出。
正是因為看清楚了師父的這層心理,青水即便同意管家的話,也不得不把到了嘴邊的勸告硬生生咽了回去,問道:“師父打算怎麼做?”
閻木昔滿腔憤懣,在這個問題前卻沉默了下來。
他心裏清楚,下定決心要和鄭關清鬥個勝負是一回事,可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畢竟,他雖自認朝中尚有幾分人脈關係,可鄭關清能在四十來歲的年紀坐上三品府尹之位,也不見得就是純靠運氣。這要鬥起來,怎麼鬥,鬥到什麼地步收手,自己想要個什麼結果,都是需要提前考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