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時間,初瑾生怕她做出會後悔的事情,幾乎是形影不離地看著自己,一刻都不讓自己離開他的視線。
再後來,封死地宮。
雖然本來他們也無法出去,但是,每日都會有食物和水送進去。
見不到光,也不至於餓死。
在那之後就不一樣了,一百個人,守著冷冰冰的地宮。
沒有任何吃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任何吃的。
畢竟,地宮裏麵,其他的東西雖然沒有,但是,那種隱匿於冰冷地宮暗處的蛇蟲蟻鼠卻是不少。
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想過吃那些東西。
但是,你可以一天不吃,兩天不吃,那麼三天四天五天六天七天呢?!
總會有餓到受不住的時候。
吃那些蛇蟲蟻鼠的人,有第一個,也就有第二個。
她和初瑾,也是其中的兩個。
不過,那些蛇蟲蟻鼠既然生活在地宮中,又豈是尋常簡單的蛇蟲蟻鼠,全部都是劇毒之物。
偏偏,即使他們知道,卻也是無可奈何。
她和初瑾,大概也是接觸了太多那些毒物,在受傷的時候,傷口愈合所需要的時間,越來越久。
在發現了這個事情之後,她和初瑾對一切都格外小心注意,不讓自己受傷。
最後的最後,初瑾替她擋了一刀。
傷勢不重,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算是致命傷了。
那個時候,正是盛夏。
她是親眼看著初瑾腰間的傷,一點一點,慢慢潰爛。
那種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初瑾等死而沒有任何辦法的感覺,想一種說不出來的絕望,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彌散遊走在四肢百骸。
發炎,化膿,腐爛……
而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無能為力。
地宮不知時辰,她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總之對她來說,是很久很久。
久到她親眼看著初瑾的整天手臂就這樣潰爛掉,幾乎是僅留下了森森白骨。
終於有一天。
初瑾對她說想看花。
整個地宮,就隻有那一眼泉水邊有一大片花。
傳言中盛放在幽冥之畔的引路之花,曼珠沙華。
一大片的曼珠沙華,盛放到極致,遠遠地望去,除了似血的妖紅之外,沒有任何顏色。
連一片葉子都未曾看見。
她和初瑾在曼珠沙華的花田中靠坐了許久。
初瑾忽然靠在了她的肩上,耳邊傳來了一句溫溫潤潤輕輕淺淺卻格外低沉的話語,“小樞,抱歉,我可能沒有辦法陪你一起出去了!”
連樞瞬間愣住,卻也隻是偏頭看著初瑾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沒有說話。
其實,這件事情,兩個人心裏都清楚。
但是這樣直接當麵說出來,連樞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初瑾溫潤白皙的麵容微微勾勒出了一抹淺笑,伸出蒼白地過分的手,將連樞散落在額前的碎發別到了腦後,輕笑著開口,“本來還想多陪你幾天的,讓你不至於一個人在這裏冰冷的地宮中這麼孤單,可是……”
說到這裏,初瑾的聲音忽然頓了頓,“可是小樞,我的手好疼啊!”
不是泣音,而是帶著那種微微的顫,甚至還有那麼兩分委屈和撒嬌。
聽上去,隻覺得一瞬間撥動心弦,說不出來的心疼苦澀。
連樞那雙幽深的丹鳳眼深邃了幾分,咬了咬下唇,卻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