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樞的動作很快,不算皎潔清亮的月光之下,依稀可以看見一道清瘦頎長的身影迅疾的如同鬼魅一般在餘下的黑衣人之間穿梭,眨眼之間,便已經回到了那棵杏花樹下。
而幾乎也就是在須臾之間,地上就倒了一地的屍體。
削薄殷紅的唇似笑非笑地揚起了一抹微涼的弧度,連樞走到了為首黑衣人屍體邊上,用手上不知何時多了的一根木枝在衣衫之上輕輕地挑了挑,然後,從腰間發現了一枚墨色的木製令牌。
修長如玉的指拿起令牌看你了一眼,月色淡薄,夜色昏暗,饒是連樞都凝眉細看才堪堪認出木牌右側方下角雕刻著一朵鳶尾花。
指骨分明的手緩緩撫上了下顎,輕輕地摩挲了幾下,那張驚魅妖絕到近乎靡麗的麵容,帶了一抹微微的意味深長。
緩緩站起了身子,殷紅的薄唇微啟,嗓音玩味而又戲謔幽深地道出了一句話,“月王爺看了這麼久的戲,還不打算出來麼?”
話音剛落下沒多久,一道魅藍色的頎長身影緩緩出現。
連帶著,手中拎著的燈盞也在連樞話音落下的瞬間被點亮。
清黃色的光暈,瞬間著涼了這一片小天地。
而提著琉璃燈盞的手,蒼白而又頎長,骨節分明,在燈暈之下,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病態的削瘦。
至於那張孱弱蒼白而又帶著散不開陰冷沉寂的精致麵容,依舊帶著冽然的冷光,細長漂亮的鳳眸有些深沉,依舊如一灘常年不見光的死水,至於眼尾的那一點墨色桔梗淚痣,為那張蒼白病態的麵容帶上了一抹妖異的冷。
月拂提著琉璃燈盞,在他如閑庭信步一般地緩步上前的時候,手中的琉璃燈在夜風下輕微地晃著,連帶著地上頎長的影子也隨之搖曳。
將那道魅藍色的修長身影,映襯地如同從畫卷之中走出一般,漂亮地不像話,令人移不開眼。
便是連樞,魅然妖治的細長丹鳳眼中,都有一分驚豔之色一閃而逝。
月拂連著琉璃燈盞走到了連樞的麵前,蒼白絕色的麵容似是浮現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平和之意,沒有血色的唇微勾,“小樞兒,好巧啊!”
“確實好巧!”連樞抬眸看著月拂,雙手環胸妖治的麵容浮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涼意,有些微微的哂意。
畢竟這位月王府小祖宗自她離開北越行宮就一直在了。
“嗬嗬!”月拂低低一笑,蒼白的唇輕勾添了一抹微微的旖旎之色,陰冷沉寂的眸眼也並沒有絲毫惱意,而是帶上了些許淺笑,連帶著眼尾處的那一點桔梗淚痣,都妖魅幽冷到極致,“小樞兒實在是不怎麼令人省心,又是尋緋墨又是容曦,當真是忙得很呢!”
連樞神色慵懶地靠在了杏花樹的樹幹上,唇角的笑意更深,卻是那種戲謔與涼冷各占一半的微冷,嘲諷意味十足地開口,“自然是不及月王爺悠閑。”
大半夜的沒事跟著她四處亂晃,可不就是吃飽了沒事撐得麼?!
聽著連樞明晃晃的嘲弄,月拂倒也是不生氣,將手中的琉璃燈盞稍稍提高了一點兒,語調是那種陰冷中帶著慵懶,但是聽上去卻毫無感情的冷,“本王一個體弱多病的閑散王爺,便也隻能賞賞景,喝喝茶,倒是連世子,與北越王爺私下來往甚篤,就不怕被其他人給發現麼?”
連樞貫來不喜歡有人跟著自己,甚至可以說是極為反感這件事情,是以,即便是早晨都與月拂相聊甚歡的她此刻神色之間看不出任何表情,眸光微涼地看著月拂,絕豔靡麗的麵容帶著那種顛倒眾生的魅意,“這是本世子與阿緋之間的事情,就不牢月王爺掛心了!”
聽著這句話,月拂下意識地蹙了一下眉,語調森冷地哼了一聲,冷道:“若不是沐姑姑和青辭,你認為本王會管你的事情?!”
說話的時候,蒼白妖異的麵容之上依舊帶著淺笑,也並非是那一抹不曾抵達眼底的笑意,而是,在望向連樞的時候,染上了連月拂自己都不清楚的複雜幽深。
甚至從心底,生出了一分不悅。
察覺到這一抹明顯變化著的情緒,在連樞看不見的地方,月拂削薄蒼白的唇,略微地抿了抿。
不開心!
而且,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開心。
月拂微凝著如畫的眉眼,羸弱蒼白的麵容之上,一片肅冷深沉,沒有半分情緒外泄,令人看不出月拂到底在想什麼。
至於那雙本就沉寂如不流動的死水眼眸,這一刻,看上去更加深邃了。
眸眼之中的墨色,濃鬱得幾乎要滴出來。
然後,似是抬眸看了一下連樞,又在下一瞬收回了目光,漂亮陰冷的眉眼狠狠地蹙了一下。
忽然,抬眸看了一眼連樞,陰冷邪肆到不帶任何感情的嗓音已經傳出,“我送你回家。”
連樞:“……”
對於轉變如此之大的月拂,連樞有那麼一瞬反應不過來。
漂亮的鳳眸微瞠了一下,就這樣略帶詫異地看著月拂。
她和月拂,好沒有關係好到要送她回家的地步吧?!
“我正好有事情想問青辭。”月拂冷冷地擲出了一句話,然後垂眸看了一眼一地的屍體,刻板冷寂的陰冷聲音已經傳出,“月一月二。”
嗖嗖地兩聲,便有兩道月銀色的身影落在了二人麵前。
“王爺。”說完之後才看向了連樞,月一月二的眉眼,都有兩分複雜。
而且,這兩分複雜,從今天他們的小祖宗王爺一直跟在這位連世子身後就一直在他們的臉上未曾消褪過。
“連世子。”最後,也神色尊敬地喚了一聲。
“將這些屍體處理幹淨。”月拂看了他們一眼,語調陰冷地吩咐。
月一月二齊齊地愣了一下,他們是王爺近侍,這些事情一般都是其他的侍衛做的?!
“是。”不過也沒有違抗月拂的話,恭敬地應了一聲。
“走吧!”不過,他們的話語並沒有得到回答,因為在月拂說完之後,他就直接提著琉璃燈盞越過二人走了。
後他一步的,是一襲妖紅色衣衫眉目絕豔如畫的連樞。
連樞盯著月拂長身玉立的背影看了片刻,修長白皙的指不自覺地撫上了光潔如玉的下巴,眸眼之中,不知不覺地添了一分思慮之色。
她怎麼忽然覺得,月拂有點兒奇怪?!
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月拂似是察覺到那道落後好幾步的妖紅色身影,漸漸地,放緩了步子。
“你是龜麼?”見那道絕豔的身影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月拂語調微涼地說了一句。
連樞一愣,抬眸看向了月拂,精致的臉上有幾分狐疑之色,“……你說什麼?”也轉頭往身後看了看,然後才對上了月拂的眼睛。
看著一襲紅衣的連樞麵哦讓上有著顯見的茫然,月拂默然了片刻,細長的鳳目之中冷涼之意不經意地消散了幾分,不過還是用那種半嘲半諷的聲音道:“烏龜,走路那麼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