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出口,習善與幻真告別,相視一笑後便各自挑選方向離去。
沒有什麼多餘的話,甚至直到背對背走遠了,二人都不能確定對方究竟算不算得上是朋友。
在江湖,朋友這個詞終歸是需要慎重對待的。
剛穿不久的盔甲已經破破爛爛,尤其是手臂前端直到手腕完全沒了,是因為無意識下的手賤被蛇砍的。
想不到從地宮出來後,外麵已下了起小雨,但習善並不反感,甚至還有些欣喜。因為這細細涼涼的雨滴淋在皮膚,透到心上,緩緩澆散了那份疲倦。一直緊繃的神經此刻終於得空放鬆,少年隻想盡快返回素女劍派,把此地發生的情況告知呂舒書。
你師姐我已經給救出來了,想報答的話可以選擇親我一口。
幻想著,習善心裏樂開了花,不由自主地傻笑起來。
【蠢貨。】
“我樂意!”離開了緊張壓迫的環境,習善表現得更像個孩子。
因為下雨,竹林中原本就不大的霧氣又消散了許多,可視距離增加了不少。被雨滋潤過的竹子更顯青翠,搭配著四周奇形怪狀的大小石頭,習善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死了兩次,再活著看到此番風景的感覺真好!
與出口石道內滿地的屍體殘肢和昏暗燭光微染下的猩紅血液而言,這裏應該就是另一方美好的世界吧。
少年回想起那不斷衝撞自己視覺與看在眼中如亂針紮腦的景象,沒有想吐,也未覺得惡心。隻是,一時間忘了活著的意義。
不過,想到她便會開心起來。
習善哼著不知從哪學來的小曲兒,從箭壺抽出兩支箭來,交叉著打起了節拍。
“嘚~嘚~嘚~”
而在霧竹林的另一個方向,卻有節奏感更強卻嘈雜的聲響。
素女劍派趕來的眾人正保持距離散開,盡量在相同速度下行進。
方向,是呂舒書三人追趕出去的方向。隻是他們不敢再輕易分離人手,畢竟所要麵對的敵人具有壓倒性力量與數量。而所有人在一起,哪怕不幸遭遇也能一同突圍,在對方沒有全體反應過來前迅速撤退。
“一路零零散散躺了多少屍體了,都是給人射死的,想找活人問路都問不成。”鐵手翁年紀已過百歲,但一流境界的支撐仍讓他身形矯健。當看到未被回收的斷箭後已經開始懷疑傳話人口中甲士的身份。
見他這麼說旁邊一人趕緊搭話:
“對啊,咱們人都到這了,結果活人就看見一個,連對方門派入口在哪也不知道。”
“急什麼急?你們不知道我們掌門知道,等她回來帶咱們去不就得了!”一名女弟子語氣裏帶著脾氣,卻是忘了眼前這群人都是拿命來幫她們救人的。
搭話的人剛想反駁,卻被鐵手翁眼神製止。
年輕人張狂慣了,說了也沒用。
魚從始至終都未落地,一直在竹林頂端點葉飄行。武無名卻沒有那麼高明的輕功,追趕了一會後便隻能落地奔跑,時不時扔出手中精鋼打造的折扇攻擊對方,卻都被輕描淡寫地躲過。
隻有呂舒書靈動的身形緊追不舍。
素女劍派弟子所修的都是同一內功,名為《素女心經》,運功時可身輕如燕並靈敏異常,著重速度。再加上呂舒書自幼便喜愛輕功,找師傅要了本《靈意步法》修煉,這才能在速度上占優,不斷貼近與前方那人的距離。
其實呂舒書心裏是抱足了好奇心的,打從一開始就思量前方的麵具人來自何門何派。她在人身上極少聞到香味,更別說如此清晰了。
這可不是香囊、體香什麼的,而是來自一個人靈魂的味道。
他麵具下是什麼樣子?普普通通,還是受過傷留了疤?若是長得好看些當然最好……
哎呀我想什麼呢!呂舒書趕緊搖了搖腦瓜,卻見幻想的那人突然栽了下去。
不,是主動下墜。
魚莫名其妙的有些喜歡被身後的女子追著,但下方兩個男人卻是礙眼了。
於是他便翻身墜落,穿過層層竹葉,無形的氣浪從他體內掀出,環繞而成一個透明粘稠的兩丈球體。方寸間一道道翻騰流淌的勁風在球內循環往複,像極了縮小後一條條奔騰不息的河流。
秘術·方寸大河!
殺意臨頭,武無名看準上方人影擲出精鋼扇。
旋轉如輪的扇子在內力加持下看似所向披靡,卻在進入魚方圓兩丈內速度驟減,如陷深潭。
在數道勁流穿梭阻隔下,精鐵扇僅深入一尺有餘便被卸了全部力道,像被大風刮過的落葉一般畫了個弧,掃飛遠處。
僅片刻,武無名便體會到了被碾壓的恐懼。
上方威勢蓋頂,他卻無時間躲避。趕忙將周身內力彙聚於雙掌,一招“蠻熊憾樹”全力施展打向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