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兩個人就敢闖我吳府。”

吳謙在桌後沉思,手中拿著那杆已經戒掉數十年的煙杆,猛抽一口,吐出嫋嫋濃煙:

“飛來客棧的尋機子還說我會死於宗師之力,宗師哪會把我這種小人物放在眼裏?”

話是沒錯,他在南城算得上是頭一號人物,可對於雲頂上的那些存在來說卻根本算不上什麼。但心裏沒底也是在真的,畢竟宗師一念一想又豈是凡人可以揣測?

真要突然變換心思,千裏外飛來一劍......

正煩心,院中有腳步急促邁近,管家驀地推開門來,神色倉促。

“二位先去忙吧。”吳謙見狀趕走兩名錦衣衛。

等二人出門走遠,管家忙道:

“老爺老爺!散在外麵的眼線剛傳來消息,那少年遊俠體內有宗師孫冶贈予的煞炁,曾在前幾日一擊斬沉了歸夢城洞庭舫!”

吐出一道濃重煙霧,吳謙心中大起大落,宗師之力原來應在這兒。所幸不是真正的宗師出手,可似乎區別也不是很大......吧?

要認命嗎?

吳謙落寞沉吟,卻突然打起精神起身,在臉盆捧水洗了把臉,轉瞬變得神采奕奕:

“看來不能讓他們固守城內了,需要主動出城截殺習善,必須要在那小子來到南城前耗盡他體內的宗師煞炁。

讓領頭的幾個江湖人還有底下幫會的當家來海宴廳,另外把銀庫清出一半運來。”

既明知死難免,何不放手一搏?

一炷香後。

前院,人頭攢動,站滿了江湖武者與南城幫會幫眾。院後屋內,海宴廳中央那條長桌兩邊盡數落座,由主到次分別為:

吳謙、八字胡術士老鬼、金玉案、火雲、北腿、呂舒書、催山棍霍不平、南城九位幫主,以及紅鬼兄弟。

而在前院與海宴廳之間的台階與空地上,金銀珠寶堆積如小山,幾乎晃瞎了所有人的眼。

吳謙為了自己的一線生機,他需要這些人用命去填,而錢財就是誘餌。

“諸位自行出手,最先取習善性命者,可分眼前占我府上銀庫半數之錢財!”

外地武者無知,不清楚吳謙的處事風格,隻被眼前財寶晃得目眩神迷。幫派頭目們則很清楚吳謙拿出滿地的財寶是什麼意思,卻無一人表露負麵情緒,其中三名更是抱拳出列,鏗鏘發聲:

“虎幫願為吳爺分憂!”

“六潭幫願為吳爺身先士卒!”

“貨幫謹聽吳爺差遣!”

見狀,屋內屋外所有人也跟著起身抱拳,高呼:

“願為吳爺分憂!”

眼睛卻勾勾地盯著堆積的小金山,舍不得挪開半分。多少人心裏癢癢的恨不得現在就把吳謙做了,可都沒這個膽子。若有人出手無名搶了有主的東西,整個江湖都容不下此人!

是因為“義”嗎?或許吧。可借著大義的名頭把人除了,再從受害者手中得到一筆賞金豈不更加美哉?

城外,習善買下的那處田野小築不遠。

“果真就我們兩個?”南宮月生一直以為習善還有其他幫手在路程未到,畢竟當初見他時身邊有眾多好手相伴。而像小田縣這種大城,裏麵的地頭蛇都比尋常小門小派難對付的多,兩個二流武者怎麼看都像是送命去的,不過南宮月生始終相信習善留有後手,堅定的相信。

“可不就咱倆,唐春搞定你那好兄弟就走了,怎會還有別人?”習善說著腦海中自覺浮現出荀天養的身影,也不知這個蠢貨師兄現在怎樣了。

不過現在想他也沒什麼用,習善甩了甩頭清空思緒,走到田野小築的籬笆院外,看著裏麵鳩占鵲巢的一群地痞,推開了院門。

夕陽黃昏下,故地重遊。擄她回來的地方,籬笆小院都在,隻是朱顏已凋零他鄉。

一名陌生少年略顯囂張的推門動作直接惹惱了院內臥地小賭的幾名地痞,爬起身子搖搖晃晃地堆到門口,堵住習善。

“兩位做乜嘢?知不知這是誰的地盤?還有這驢,賣不賣?”說話的是個蓬頭垢麵卻穿著一身昂貴布料的年輕人,看麵相年歲弱冠二十出頭,身材皮包骨頭,吊兒郎當。他口中的驢自然是相伊,如此貶諷無非是想通過挑釁讓自己顯得高人一等罷了,卻更顯現了骨子裏的自卑。

習善壓根懶得搭理這群人,從相伊身上的包裹翻找出田野小築的地契,甩開掕到他們臉上:

“誰的地盤?難不成是你的地盤?”

這一手讓吊兒郎當的年輕人臉上有些掛不住,擼起袖子便要動手招呼:

“有地契了不起?想當年老子指縫裏流出來的錢都夠買下十間這樣的宅子!”

見狀身旁幾人趕緊將他抱住,髒手懟臉捂嘴的同時轉過頭衝習善賠笑。

“蘇聰明你個龜孫老實點,裝一下逼就算了,沒看人家帶著刀劍呢!想害死我們啊?!”其中一人湊在年輕人耳邊低聲斥道,眼神精明,一看就是老地痞了。

習善看清了這些地痞的鳥樣,話鋒一轉,給了顆甜棗:

“也不是非讓你們滾蛋,問你們幾個問題,答得上來我手裏的地契說不定都能賞你們。”

“哎呦少俠!想問的您老人家盡管問,在下人稱小田縣順風耳,這城裏城外就沒我不知道的!上到飛來客棧各個常駐大俠的拿手絕活,下到小巷寡婦幾日幾時洗澡偷漢子,全知道!”一個地痞當即就拍起了馬屁,吹起了牛逼。

“我不問飛來客棧,也不問寡婦,就想知道南城吳府這幾天都發生了啥事。”習善二指夾著地契,在此人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