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海麵上,一艘打漁的破船,被海水牢牢的牽住,無力的在海上飄動著。
海上的狂風緊緊抱著一層層巨浪,狠狠地把它甩來甩去。
但這些巨浪似乎在玩耍著,並不想立刻把這艘破船摔成塵霧和碎末。
那破船的裏麵,有七八個半生不死的人,到處無力的倒在船上。
“老秦,別怪我心狠手辣。。。”
“不殺你,都得餓死。。。”
“你兒子。。。也得死。。。”
一個瞎了一隻眼的中年男人,手裏握著一把刀,身體虛弱著,挪著步子,慢慢的向一對父子走去。
“快。。。跳。。。”
“噗。。。噗。。。”
那兩個將要被殺的父子似乎早有準備,抱著床板,跳下了海。
破船上的那個瞎眼男人,麵無表情,眼睛裏絕望著,連話都不想說。
他在船上看著他們飄遠了,手裏握著刀,轉身向另一個人走了過去。
跳下海的父子二人,死死的抓著床板,聽天由命的飄在海上。
這對父子緊緊的靠在一起,並沒有說過一句話,似乎對即將死亡,也無所謂了。
無邊無際的黑色大海,隨時都會吞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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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位於北海元洲的小村子,境外四麵環海,境內三麵環川。
這裏的環境,與外麵的世界隔絕,遠離了世外,有著難得的安寧。
長久以來,這裏一直僅有幾百戶人丁,在此地休養生息。
也不知為何,常在此地的人數總是不增,不減。
這個村子的四周,山涯圍繞,處處青色的山峰,高聳林立。
在村子內外,有著連綿幾十裏的野生桃花林,伴著山中水氣,又生成了濃厚綿長的霧氣,使村子更是與世外相隔。
鳥雀飛在空中,俯看著村子的地貌就像兩尾大魚一般,首尾相逐,形成了一個圓形。
偶爾,會有幾個外來的有緣客人誤入此地,村民們也會熱情相待。
相處日久後,外來的客人要是願意留下來,也可成為村民,繼續常居此地。
如果外來的客人不願留在村裏,或是有非要出去不可的理由,村民們也會在臨別時,設宴為出去的客人送行,決沒有強留之意。
在送行來客的宴席上,按祖上的習俗,村民裏的長老們,會給客人敬上一碗甘甜的鄉水,表示他們的分離之苦,與客人不忍相離。
那鄉水甘甜可口,要走的客人盛情難卻,都會舉碗喝下,再與這裏的村民們依依惜別。
送行宴後,村裏的長老們會再派幾位村裏的向導,把客人送到村外的大山,為客人指明出路。
而被送出的客人,會忘了在村子的所為經曆,忘了來時誤入村子的道路。
對他們來說,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一樣。
“悠悠歲月,過眼雲煙。”
“花開花謝,相聚忘川。”
村口的一處大石上,篆刻著先祖們留下的兩行古字。
於是,村民們取了其中兩字,叫自己的村子為
“忘川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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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村的每一天都過得很快。
在這裏,村民們各司其職,辛勤勞作。
能閑著在廣場街市中打鬧的,都是各家各戶的孩子們。
“韋家公,你家寶兒又把姬家的姬流打傷了。”
“姬家老爺托我,找來說說理了。”
村子裏的安長老在門口吹著胡子,舉著拐杖,向韋家的屋院裏大聲喊著。
“我進來了,你家要給個說法。”
“韋家公。。。”
安長老叫了沒一會,韋家的屋院裏,開始變得熱鬧了起來。
“打不著,哈哈哈。。。”
“爹啊,裝裝樣子就行了,別太使勁啊。”
一個模樣十多歲大的孩子,在屋院裏被家裏大人追打著,邊跑邊圍著火爐子轉圈,嫻熟的躲避著家裏大人的追趕。
這個男孩子,年齡有十幾歲的樣子,一頭烏黑的頭發,圓圓的臉,長著一對調皮的大眼睛,臉上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
“你等著,這頓你跑不了。。。”
過了一會,那個追趕著他的大人跑累了,彎著腰,喘了幾口粗氣,氣得轉身回屋,拿了個燒火棍出來,又開始追著他打。
“爹,不帶這樣的,我是你親生的不。”
“你要是打壞了我,小心我爺爺回來收拾你,哈哈。。。”
“哎。。。”
那孩子的笑聲未落,他的肩上重重的讓他爹揍了一棍子。
他嘴裏哎了一聲,就倒了下去。
他在地上,頭向一邊歪了一歪,然後就沒動靜了。
他爹嚇得把手裏的燒火棍扔到了一邊,連忙走上前摟著兒子。
急切的眼神裏,仔細觀察著兒子的情況。
還好,那孩子看樣子隻是暈了,眉頭緊皺,雙眼緊閉,額心也滲出了一層細汗,臉上一副很疼痛的模樣。
“?。。。”
孩子的爺爺,這時也正好從外麵回來,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孩子。
孩子的爺爺進門之前,看到安長老在家門口發脾氣。
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能把安長老氣成這樣。
安長老他老人家,年事高了些,一生氣就渾身哆嗦。
爺爺連忙上前,攙扶著安長老進了家門,走到了院子裏。
“這。。。這。。。”
眼見著趕上了寶貝孫子被打暈的這一幕,他急著幾步上前,抱住了孫子。
“寶兒。。。”
寶兒爺爺喊了一聲,發現孫子隻是暈了過去,身上並沒有什麼傷勢。
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子被打成這樣,把他疼得直掉眼淚。
“寶兒,寶兒,我的乖孫子。。。”
“我的寶兒啊。。。”
“你。。你。。你對親兒子都下這麼狠的手,看我不打死你。”
寶兒爺爺用手指著寶兒爹,三步並成兩步就走了過去。
寶兒爺爺已經六十多歲,雖然年過天命,身體還是很健壯。
他幾個快步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燒火棍。
他一邊用手指著寶兒爹,一邊用棍子掃了過去。
“爹,我就輕輕打了他一下,沒有用力啊。”
“這孩子性子太野,不能慣。”
“我用家法教訓他,以免日後再造出禍來。”
寶兒爹往後撤了一下,躲開了寶兒爺爺掃過來的棍子,連忙給他解釋著。
“都打成這樣了,還說用家法。”
“好。。。好。。。我也用家法。。。家法下你。”
寶兒爺爺手上的燒火棍可沒停下,一邊追著韋寶爹,一邊揮著棍子說著。
這兩個大人就這樣在院子裏,一個躲著,一個打著。
剛才,是老子打兒子。
現在,是老子打兒子。
“算了算了,我再去和姬家人說和吧。”
“手裏沒輕沒重的,快去叫紀大夫來給韋寶瞧瞧。”
“唉。。。”
安長老在一旁看了他們半天,楞了楞神。
他擰著眉頭,又搖了搖頭,駐著拐杖,歎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安長老這前腳剛走。
那個男孩子的身體動了動,竟然拍了拍手掌,扶著地,站了起來。
“算了算了,孩子不懂事,家法就免了吧。”
他學著安長老的樣子,搖著頭。
嘴裏還學著安長老的話,說著正在躲閃的父親和揮著棍子的爺爺。
然後,他一溜煙小跑,蹦著跳著,跑出了家門。
“。。。”
他爺爺和他爹,兩個人都愣住了。
他爺爺停下了手,也不吭聲,慢慢的坐到了院子裏的椅子上。
“當。。。”
他手裏的燒火棍子一鬆,掉在了地上。
“。。。”
他爹叉著雙手,往牆上一靠,也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