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寧謐,四處彌漫著香氣,晨曦透過微黃的窗紗照進來,光束中漂浮著一粒粒細小的塵埃,無風卻輕盈跳動著。
屋內陳設考究,地麵鋪著大塊祥雲澄金磚,錦繡帷幔由鎏金鳳爪鉤虛虛撩著,窗前擺著烏沉木鏤花桌椅,珍珠水簾後頭的朱漆書架上陳滿了流麗妍豔、造型奇巧的琉璃花瓶,牆角一尊玉鴨戲水的琺琅香爐煙氣繚繞,焚著寒香凜人的龍腦。
這樣的陳設雖比朔都顯貴的宮院府邸差遠了,但在這窮僻的邊關北泉,算是極盡奢華鋪張了。
看來北泉縣令即便身處邊地之遠,也曉得當今天子的性情喜好。他這馬屁算是拍在點子上了,成思帝就是個極講究的主兒,無論到哪,吃穿用度都要頂級的規格,在宮裏自不必說,即便出征打仗,他的衣食用具也要基本確保維持以往奢華的起居習慣。
“陛下,百樂公主來了。”曲苟小心翼翼地喚道。
歲寒三友的紫檀木屏風後頭傳來一陣響動,一個身材窈窕的美麗少女走出來,發鬢淩亂,衣衫半掩,臉頰尚有一抹緋紅未褪。她怯怯與元晚河對視一眼,低頭離開了房間。
元晚河挑了挑眉,難不成昨兒晚上她在外頭涼快,成思帝卻在裏頭快活……
“曲苟。”屏風後傳來低沉磁性的聲音。
曲苟連忙恭敬應聲:“奴才在。”
“這縣令家的小家碧玉跟宮裏那些大家閨秀相比,還真是別有味道,你下去安排一下,讓她隨朕回宮吧。”
敢情那縣令不但獻了屋子,連女兒也獻了。真是忠心耿耿哦。
“那範中的女兒能得陛下垂青,是他範家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呐,奴才這就去辦。”曲苟拍完馬屁,躬身離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成思帝才從屏風後走出來。
他身著一襲杏黃繡九龍紋軟袍,鬆鬆扣著衣帶,半散著發,星目尚迷離著隔夜的醺意,容止間散發出慣常的尊貴爾雅。
看到元晚河,他疏懶一笑:“晚河,你來了?”
口吻像是給天天見麵的親近之人打招呼。
他親近隨意,她卻不敢馬虎,一絲不苟地跪行大禮,口呼萬歲。
元堯瞧著她,淡淡道:“在外頭瘋玩兒了一個夏天,人卻是白淨了不少。”
元晚河暗暗翻白眼兒。廢話,在雨裏泡了大半宿,能不白淨麼?
元堯走到窗側的闊榻旁,一麵隨意坐了,一麵指著對麵的檀木椅子道:“平身,坐吧。”
元晚河安靜坐下,眼睛盯著腳尖兒,不吭聲兒。
婢女端著托盤輕步走進來,給元堯奉了茶,又在元晚河身側的小幾子上放了一盞。茶香清醇得出奇,應是絕頂的好茶,在不產茶葉的西北邊塞,這泡的不是茶,泡的是銀子啊。
元堯端起茶盞吹了吹,漫不經心道:“出去這一趟,玩得怎麼樣?”
能怎麼樣?都是在被人玩……
元晚河簡單回道:“還好……”
“想不想朕?”
想你?想你我能玩得好麼……
仍舊乖順回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