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蘅蕪樓的小丫鬟跪在一旁,戰戰兢兢地給大燕的皇帝奉茶。
他接過茶,淡漠的目光在小丫鬟清秀的臉上掃了一下,落在了氤氳的茶霧中。
“這南人的曲兒確實撩人,聽得片刻,心性便亂了。”他用茶盞蓋子捋著盞中茶葉,意態慵懶。
這樣一個雍容貴公子,和剛才那個發瘋般毒打元晚河的惡魔,好似完全是兩個人。
他居然還善良地給元晚河賜座。
卻是把墊腳的腳踏踢到元晚河跟前,讓她坐在那上頭。
元晚河很有骨氣地站著。
元堯冷笑一聲,不理會她,繼續聽曲。
站了一會兒,元晚河就站不住了。肚子裏像有幾十條蛇亂鑽亂咬似的,痛得她捂著肚子蹲下去。
元堯的手從寬大的袍袖中伸出,攤開手掌,一粒斬憂丸泛著冷光。
“吃了它,就好了。這是唯一的解藥。”
元晚河像沒聽見似的,隻顧蹲在地上哎喲。蹲了一會兒沒力氣了,她也顧不得丟人了,一屁股坐在那腳踏上,捂著肚子繼續死撐。
元堯說:“你這樣,活不過天亮。”
她答:“無所謂。”
他笑:“你無所謂,朕卻不依。你死了,朕沒個人消遣,真真無聊。”
“這天底下願意被陛下消遣的人那麼多,陛下為何偏盯住我不放?我實在消受不起。”
“你錯了,你該謝謝朕把你從白潞安手裏救出來。”
雖然肚子很痛,但元晚河還是噗嗤一聲笑了。
“哈哈哈真有意思,你把我從白潞安手裏救出來……”
“可不是麼。”元堯一本正經,“不然,你以為白潞安會在沱水郡輕易把你放走,還任憑你編出個三年之約的謊話?”
元晚河抬起頭,看著他。
他這句話,起碼透露了兩個信息:第一,白潞安在沱水郡作出放她走的選擇,和元堯有關。第二,元堯知道很多她與白潞安相處的細節。
“很驚訝嗎?看來你知道得不多啊。”元堯欣賞著她的一臉懵懂,“朕與潞安早已化敵為友,時常書信往來,稱兄道弟。”
元晚河心裏很不以為然,不過她想聽元堯繼續編排。
“這是一場交易。”元堯對她說:“你隻是交易品之一。”
至於到底是什麼交易,交易了什麼,元堯沒有再說下去,還笑著對元晚河解釋:“怕你知道太多,會受不了。”
元晚河也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她不想聽更多壞消息了,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蜷縮著身子,腦袋埋在兩膝間,專心和腹痛作抗爭。
元堯說:“在那兒窩著多難受,來朕懷裏躺會兒吧。”
元晚河又抬起頭看他。
他打開自己蓬軟的灰狐裘,“快來,朕幫你暖暖。”
方才她的外衣被他扒了,現在隻著了一件麻布中衣,在這滴水成冰的深夜,她不冷是假的。
她艱難地站起身,趔趄幾步,倒向他懷裏。
元堯伸出雙手,卻不是為了迎接她,而是突然握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扳,強迫她背過身去。
元晚河靈巧地一蹲,擺脫他的鉗製,再轉過身來,手裏明晃晃的匕首刺向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