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玉那一句“特別適合夏日裏的女子暢飲,酒水微甜,飲之一股淡淡菊花香,卻可迷人心智,不知道此酒嶽公子可還滿意?”
武玄月已然明了,宋子玉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看來自己扮裝男裝這件事情上真的很不在行。
或許在西疆騙一騙那些沒腦子的勇夫尚且還算可以,來到這東蒼人精堆裏,不管自己怎麼打扮,還是沒法糊弄這裏的人。
瞧瞧,宋子玉為自己選的酒,並非是男子喜歡的烈酒,而是帶有甜頭女子喜歡的花酒,可見此人也是一個觀人的高手,一下子就識破了自己的身份。
而宋子玉高明之處遠不止於此,明明已經看穿了自己,卻裝作若有似無的模樣點撥自己,卻又不會把話說得很透,給人留足了麵子和餘地。
武玄月很喜歡跟這種聰明人打交道,既然人家並沒有把話說透,那自己何必又要急著招認呢?就這樣呼呼弄弄過去了,也挺好。
想到這裏,武玄月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她與那宋子玉對視時,眼神顯然已經承認了一切,可是嘴巴上卻還是隻字不提,一頓對宋子玉的捧誇。
“宋公子可真是知人心,明事理,看來這極樂閣頭牌的名號並非浪得虛名,本以為宋公子是因為容貌的緣故得此殊榮,可是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宋公子何止是容貌過人這麼簡單,那機敏聰慧,審時度勢的本事,可不是旁人能學的來的。”
宋子玉緩緩挺了挺腰板,纖瘦的身子讓他多了幾分書生的憂鬱,白淨的臉龐上,無關小巧且溫柔,這是一個男子女相的模樣,這臉龐別說是放在男人堆裏出挑,放在女人堆裏也是相當拔尖的。
他微微一笑,笑容雖是美好,卻有著幾分病態的鬱鬱,更容易勾起旁人的惻隱之心。
“嶽公子過獎了,老實說幹咱們這一行的不光彩,雖是穿著綾羅綢緞,可是脫了這層殼之後,在旁人看來那是肮髒之軀,低賤到了塵埃裏,尤其是在這權族達官貴族眼中,咱們不過是供人玩樂的玩意兒罷了,若是我們在沒有點察言觀色,討人喜好的本事,便是連同這碗飯也是吃不起的。”
武玄月聽到這裏,臉上仍是斂著禮貌笑容,可是她的心裏越發開始憐惜眼前的男子。
她說道:“宋公子又何必這般自輕自賤呢?有些事情打一開始並非你所願,走到現在這一步隻怕是逼不得已,誰人生平想要進這勾欄瓦舍中呢?若不是生活所迫,加之宋公子頗有幾分姿色,這才不得不靠出賣色相來維持生計。”
聽到這裏,宋子玉唏噓一歎後,低頭無奈苦笑一聲,仿佛武玄月的話說中了他的心事——
這些年他接待的客人不少,可是真的能夠站在自己的立場,為自己著想的又有幾人呢?
那些客人,不過是衝著自己的這張臭皮囊而來——
一場情歡後,或是意興闌珊,或是意猶未盡,而他最清楚,那些人終究沒把自己的當成一個男人,而是當成了一個物件,一個玩意兒罷了。
自己的喜怒哀樂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必須會看得懂客人們的喜怒哀樂,想盡辦法幫這些客人排憂解難,暢快心扉,給客人提供較高的情緒價值,這才是他工作的本質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