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幾乎就是之前的重演,不過由於金人五倍兵力與己方,原本兩片戰場各有兩個圓環,現在卻變成了五個,二十人為一組,由董航,周虎,徐虎等人各自帶領。
哨音不時響起,五個圓環便如五個嗜血的惡魔,有時各自為戰,有時大環套小環,更有時兩環交錯,互為犄角,人馬卻無有絲毫錯亂;在這種情況下,但凡任何人發生一絲疏漏,不僅是自己,自己這個圓環戰陣,甚至會連累戰場上的所有兄弟,因而除卻精準的技術之外,還需要對同伴十二萬分的信任!
聽著戰場上震天的喊殺聲,看著戰場上四濺的血水,賈英雄熱血激蕩,眼睛不知不覺濕潤了,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動,這時候,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仇天說死也不許他跟隨眾人演練這套陣法,以他無組織無紀律的脾氣,一旦加入其中,不知要害了多少兄弟性命!
忽而,他的心頭一顫,不知為何,他想起方圓曾經施展過的那套名為“燕回還”的身法,似乎和這套陣法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思慮之間,他又發現窩吉等人皆是麵現驚駭之色,像是怕到了極處,臉上無有一絲血色,身軀也是顫抖不已,嘴裏低聲喃喃著什麼,正待發問,忽見楊大鵬叫道:“快看,金人逃了!”
急急轉頭看去,就見金人原本一千騎兵,此時至多隻剩下不到三百人,似是終於不堪重負,撥馬向己方陣營逃竄。
窩吉的眼睛陡然瞪圓,聲音由於驚慌,全然沒有了語調,竟用漢話嘶喊起來,“直搗黃龍!”
話音未落,仇天渾厚的聲音響徹天際,“直搗黃龍!”
刹那間,二百多名滿身血汙的熱血兒郎齊齊振臂高呼,彙成一個恢弘磅礴的聲音,“直搗黃龍!”
兩隊人馬如兩條血色長龍,向金人陣營直襲而去。
會蘭明璿雙目中閃過無比驚恐神情,急急向一旁的金將道:“快,衝上去,衝上去,攔住他們!”
金將自聽到一聲“直搗黃龍”,便仿佛失了魂魄,聽會蘭明璿一說,陡然回過神來,卻不是命人衝擊,而是調轉馬頭,飛奔逃竄,口中仍是不停的說著三個標準的漢字,“嶽爺爺!”
金營中早已騷亂不堪,此時見將領帶頭逃竄,自也不管不顧,四散奔逃。
仇天,魏勝等人由頭到腳早已被血水浸濕,卻一個個宛如地獄中走出的複仇惡魔一般,衝殺在前,二百名嘍囉便是索命的鬼卒,一路劈砍。
這時候,就在賈英雄等人身後不過二三裏的地方,兩匹馬停在道旁,二人坐在馬上,凝望戰場方向,正是邱韻與趙構二人,原來二人逃出沒多遠,邱韻便勒住馬頭,她離去,隻是叫賈英雄安心,她留下,是叫自己安心,趙構一人哪有膽子南逃,隻有寄希望於奇跡發生,也便留下。
此刻,奇跡當真發生了,二人卻是沉沉不語。
良久,趙構歎息一聲,“是那個人麼?”
“你後悔麼?”邱韻道。
“朕······”趙構又是一聲歎息,終於垂下了頭。
這時候已是拂曉時分,東方天際映出一片血紅,恢弘蒼涼。
湯圓老道的聲音響起,“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嘶啞的聲音漸漸散去,眾人不覺潸然淚下,模糊的視線之中,天地的盡頭,仇天,魏勝等人披著一身朝霞,凱旋而歸。
這時候,沒有歡呼,更沒有雀躍,隻有湧不盡的淚水,顫抖不止的身軀。
邱韻帶著趙構縱馬走來,趙構的目光直直看定仇天,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說了一句,“朕錯了!”
“趁著消息尚未傳至各處,咱們快走吧!”邱韻的聲音打破了平靜。
眾人幡然轉醒,正待策馬疾馳,忽而仇天道:“大隊人馬引人注意,不如咱們分散來開,另外用馬匹南行,為疑兵,咱們改道山東,由山東南歸。”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