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過!”王鑫遠笑道:“當然,我並不想看。”
緊跟著,王鑫遠複述了對話的大致內容。
他再次笑道:“說實話,當時,我對你是有些嫉妒還有些羨慕的。”
藍衣澤眼睛睜開一點,看向天花板,就他這樣的,也值得嫉妒,還羨慕?簡直是笑話!
“藍娥每一次找我,都是利用,她看我的每一個眼神,對我說的每一句都帶著目的,”王鑫遠伸手撫了下額角,道:“我那時就在想,該是怎樣優秀的一個兒子,讓她如此偏愛?”
“再見到你,我就釋然了。”王鑫遠笑道:“你實在是……”
藍衣澤豎著耳朵等了半天,沒聽著下文,忍不住瞥了眼屏幕裏的王鑫遠,卻聽得一句:“不足為道。”
“你跟你媽一個性子,你們骨子裏的惡毒和自私亦是一樣的。”王鑫遠收回視線,道:“不過也幸好有你們在,我才多了兩麵鏡子,好時刻提醒我自己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在這裏,我要特別跟你說一聲謝謝!”
藍衣澤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這算是哪門子道謝?誰稀罕呀!
王鑫遠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又來了一句:“我知道你討厭我,不過,我應該坦白告訴你:不礙的。”
“我知道你跟從前的我一樣,你下意識裏羨慕,嫉妒,因而生了怨恨,否則你又為何要抱走我的孩子?”王鑫遠道:“你跟你媽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你以為我搶了你的生活就像你媽以為是我媽搶了她的生活。”
藍衣澤僵著的手臂突然抖了一下,臉上有些發燙。
因為王鑫遠所言不差,他正是這麼想的,而他媽在尚文軍出事之後也不隻一次跟他說過這話。他力爭上遊,就是想要奪回原本屬於他的所有東西,一個完整的家庭以及本該屬於他的生活,那些原本就應該是他的,生活在風箱裏的人,不該是他啊!
“我想告訴你:不是。”
王鑫遠道:“凡事得講究先來後到。你媽是先於我媽認識了我爸,原本,如果她能安分守己,可能就沒你什麼事了,可她沒有。她先放棄了家庭,選擇了尚文軍,介入了尚玉萍的生活,後來如何,結果如何,都是她應該承擔的,跟我媽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一定要說我媽在這中間做錯了什麼,那就是錯把我當作親兒子一樣對待,才招來你們的嫉恨。我也沒什麼錯,她棄我在先,我不認她在後,我和她算是禮尚往來,當然,也不存在交惡的問題,沒有那個必要。你和你媽再出現無非就是想像她當初介入尚玉萍的生活那樣介入我們的生活,我跟你說,這是不道德的,也是毫無用處的。因為每一個人成長過程中的缺失都無法填補。過了就是過了。”
“過了就是過了,再也無法填補。”藍衣澤對這一句,有著更為深刻的認知。
尚文軍多年來一直以“舅舅”的身份陪伴在他身邊,給足了關愛,然而,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怒了,他需要的不是“舅舅”,而是“父親”。
這一點,尚文軍沒有做到。故而,到死,藍衣澤都不肯參加他的葬禮,他沒法原諒他一直在自己身邊,卻仍然讓他忍受父親的缺失過了那麼多年,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多想有一個父親,叫他一聲爸,給他點一根煙,跟他喝上人生的第一杯酒,用一下他的剃須刀……這些缺失注定無法填補,而且,再也沒有人能填補。
藍衣澤鼻子裏潮乎乎的,很癢,他拚命抑製住想哭的衝動,他已經成年了,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嘴唇發顫,好幾次,王鑫遠都以為他要說點什麼,然而,並沒有。
屋子裏陷入一種詭異的沉寂,半晌之後,王鑫遠才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媽在外頭該著急了。你自己好生養著吧,坐牢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你們母子可以在裏麵團圓嘛!”
團圓?還在監獄?這人還能再可惡一些嗎?藍衣澤使勁咬了下唇,舌麵上湧出一股子腥甜。
“你走!不要再來!”藍衣澤抬了下眼皮,並沒有往屏幕的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