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涵果然是醒了,兩隻黑溜溜的眼睛很是茫然地瞅著牆麵,見著毛線撲棱一下就爬起來了,張著兩隻小手要抱抱。眼淚汪汪地,那叫一個委屈呀!
他少有這麼黏人的時候,除非是受了委屈或者驚嚇。毛線頓時覺得自己大意了,不該把孩子一人留在屋裏!
“哎呦!乖寶!不哭不哭!”毛線心疼地抱起書涵在地上晃了一圈。
書涵則順勢趴在了她的肩頭,聽著杜雲進來,倏地就把手臂收緊了。
那小眉頭皺得跟個小老頭似的!
“好小子!醒了!”杜雲伸手欲抱過書涵,被毛線用身體擋在門口:“就站這兒說,說完趕緊走!”
說罷,她抱書涵去穿衣服了。
“你這樣折騰,非得把孩子作病了!”杜雲忍不住出聲:“這哪有孩子剛睡醒,就抱著往外跑的!”
“烏鴉嘴!”毛線嘴上罵著,手上的動作到底是停下來。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孩子的後腦勺,好像是有點溫突突的。
“冷不冷?”毛線捏了下書涵的小臉,將他重新放在床上,掖好被子:“你乖乖等著,姑給你拿水喝啊!”
“嗷嗚!”書涵被軟綿綿的被子包裹的跟個球似的,整個隻剩下一個花腦袋,像個小狗崽似的,可愛極了!
“嗷嗚什麼!你是人!不能跟毛球學!得說‘哦’!”毛線俯身,輕輕揉了下書涵的小腦袋,那個眼神,那個動作,可以說是溫柔之極,是杜雲從未見過的。
這一點,毛線並不自知,她人生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熊孩子身上了,故而在其他的人、事上就沒那麼多耐心了,總是不自覺地帶著幾分暴躁,比如說現在。
“你到底有沒有事?有事就快說!沒事就拉倒!別白占個好人地不幹好人事,杵在哪兒跟個電線杆子似的擋光費氧又汙染空氣!”毛線一口氣說了一大串!這氣順多了!
杜雲一愣,這怎麼瞬間就炸毛了呢?說好的溫柔相待呢?這不赤裸裸地區別對待嘛!
沒等他開口呢,毛線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我也不是非你不行!你要願意擱這兒待著,也沒有人非要求著你回去!”
“不用我跟你回去了?”杜雲抻著脖子問道,毛老師這套欲擒故縱的把戲玩得有些生硬啊!
“你隨便!”毛線將水瓶貼在臉上拭了下溫度,這才遞給書涵:“乖孩子,喝吧!”
毛線不太習慣親昵的用詞,對書涵的稱呼也僅限於乖孩子、乖寶、大多數時候是直呼其名,對書涵來說,這一個“乖”字已經是至上的榮耀了。他咧嘴笑了一下,探著小手抓過水瓶“吧唧”一下懟嘴上喝開了。
杜雲在旁邊看得有些發呆,毛老師這養孩子的套路……跟養毛球的方式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啊!
屋子裏很安靜,鍾擺的聲音,加上書涵像小豬囉一般啜水的聲音。
“那個,你非要讓我回去,我跟你回去就是,但是,我得告訴你,我不願意回去!”杜雲突然開了口。
“嗯?”毛線背向他,聲音從鼻子裏哼了出來,杜雲並沒有聽見。
他道:“你媽怕你一個人孤獨終老,逼著你去相親,像讓你早點成家;我媽怕我和你不合適,想幫我找一個更合適的對象來過日子。你媽不相信你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我媽不相信我的愛情可以跨越年齡,相貌等等她以為的障礙。我們都是被別人幹涉的人。”
毛線後背一僵,半天才道:“什麼你媽我媽的,扯這些幹嘛!”
“不幹嘛!”杜雲嘴巴抽了一下,道:“我早說過,我尊重你所有的選擇。但是,有一點,我還是想告訴你:你現在的做法,跟你媽,跟我媽從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在幹涉對方的生活。你為什麼就不肯相信義母是真的喜歡做一些她認為有意義的事呢?你從來沒有認真看過她的計劃書,也不曾用心感受過她的產品,你怎麼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否了她所有的心血呢?”
毛線手上一頓,僵在哪兒一動不動,像是被人封了穴一般。
“你如果肯相信她,關心她,你會發現昨天她車的後備箱裏塞滿了來自山民們的年貨,你會知道她的所作事情,正在被一群人認可,並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般毫無意義。”杜雲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