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隔壁房的一個女囚老是找她麻煩,額頭上的包是被那個滿臉橫肉的女人打出來的,放風時,那個女人總還拿煙頭燙在她的手臂上。
那個女囚本來就是這裏的老大,沒獄友敢惹她,更沒人敢幫她,她就這麼被孤立了出來。
在監獄這種地方,很多時候,哪怕是獄警有心,也幫不了她。
為了孩子,亦是為了自己,她必須自保。
她偷偷從椅子上擰下來一根螺絲釘,把它磨尖了,如果那個女囚還敢欺負她,她就狠狠紮下去!
可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用來防身的螺絲釘,竟會拿來對付自己。
還是對準了自己的肚子!
“席雲崢,我一次次退讓,一次次委曲求全,如今我已一無所有,退無可退,你還不肯放過我?哪怕連我肚子裏的孩子,你也要搶走?席雲崢,你說,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席雲崢一時語塞,緊緊盯梢著她那隻纖白的手,因為用力過度,手背上的清淺經絡清晰可見。
好似,再用一點力,那枚尖銳無比的釘子就會穿透過她身上薄薄的囚衣將她自己的肚子給捅破,刺個腸穿肚爛。
心神一震,那並非是他要的結果。
“藍歌,別做令自己後悔的事!把釘子給我。”
他半哄半騙地說著,手朝她遞出去。
眼見他手要伸過來,藍歌眉梢更是蹙緊一分,“席雲崢,把我的孩子交給你和夏雪,才會令我後悔!如果你非得逼我,我寧可玉石俱焚!”
她情緒激動,像是快要控製不住。
女獄警急忙上前,小聲勸道,“席先生,你就答應藍小姐吧,人命要緊。”
是啊,人命關天。
倘若那根細細的釘子一捅進去,很可能釀成一屍兩命的悲劇。
席雲崢看著那個固執到不惜傷害自己的女人,心底隱隱被什麼牽動著,眉頭擰成打不開的結。
深深吐納一口涼氣,終是,他道,“藍歌,我走,這個孩子就當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地方,我也再不會來!”
席雲崢留下那句話後,轉身,便出了去。
看著席雲崢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之內,她手一顫,那枚螺絲釘滾落到了地麵上。
這場戰爭,已然把她的精神和氣力耗幹。
……
出了監獄那扇大門,他將疲憊到連呼吸都吃力的身體丟進車子後座。
鄭恒看得出老板很累,也沒問他去哪,就讓他那麼靜靜地休息一會。
進去了這麼久,肯定是見上藍小姐了。
但究竟發生了什麼,鄭恒不得而知。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藍小姐,是奉命給她送金毓婷和離婚協議。
她隻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就算我不幸中獎,這孩子也姓藍,與他姓席的沒有半毛錢關係。
至於那份離婚協議,她當著他的麵撕了個粉碎,將撕碎了的紙屑和那盒避孕藥一齊丟在了垃圾桶裏。
那個時候,鄭恒就知道藍歌這個女人,不是個一般女人。
從外貌上看,是個典型的江南女子,膚白玉肌,清絕婉香,就像那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的寒冬臘梅。
雖說是個女子,但身上氣場也絕不輸給任何一個男人,到底是席老一手栽培出來的。
不管氣質還是氣場,都甩那夏小姐十八條街。
因此,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明白,乃至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麼老板家中有法拉利,偏偏獨愛坐公交?
足足仰躺了一刻鍾,席雲崢才對鄭恒說了一句,“去新濠國際。”
不過,席雲崢的這一聲,在鄭恒聽起來怎麼都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
在池慕寒看到來人時,他眯眸笑了笑。
早就料到,席雲崢一定會回來找他的。
他一直都敢肯定,藍歌對於席雲崢來說,是個特殊的存在。
席雲崢在池慕寒也並沒那麼拘束,畢竟兩家是世交,從小就認識,他一屁股在沙發坐下,隨即鬆了鬆領帶。
池慕寒不知道席雲崢到底遇到了什麼事,看起來有點心力交瘁的樣子。
他還未開口,席雲崢就啟唇,“我剛從江城監獄裏出來。”
一下子,池慕寒便明白,為何席雲崢會這副鬼樣子?
隻怕是見到藍歌了,已經發現了藍歌的秘密。
“你知道了?”池慕寒悠悠問道。
臉色憔悴的男人淡淡吐出一個“嗯”字。
池慕寒看向他的眸光中劃過一絲費解,“既然知道了,還來找我?”
哪怕連席雲崢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找池慕寒,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今早鬼使神差地去了監獄?
其實,事關藍歌的那個秘密,他隻要問慕寒,一定會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