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剛過,天氣本該回暖一些,可江城依舊彌漫著嚴冬徹骨寒冷。
這年,藍歌26歲。
名牌醫科大學畢業後,一直在仁濟醫院婦產科當實習醫生,上一個月剛剛轉正,現已成為了一名正式的婦產科醫生。
這天下午,已經看完了近十位病人,略覺疲倦,跳望了一眼窗外,這天霧靄陰沉,像是要下雨了。
她帶領的實習生楊佳幫忙呼叫了下一個號。
隨意翻了下手頭病曆本,跳躍到她眼簾的這病人的名字……
不,不……
這人四年前就出國讀書了,不會是她,想是同名的人罷。
門口敲了敲,藍歌喚了聲,“進來”。
然而,門一開,眼前出現的是這一張熟悉清純的臉孔,而這身氣質,卻跟以前截然不同了,時下最流行的酒紅色挑染大波浪卷發,華麗的寇丹紅皮草批在肩上,及膝的時髦高筒黑皮靴,手裏捏著LV限量版包包,儼然端得是豪門貴太太的段子。
藍歌欣喜而震驚,忙站起來,笑著問,“小雪,你回來了?”又叫楊佳倒了一杯熱水給她。
“是啊,歌兒,我回來了,好久不見。”夏雪的聲音永遠是我見猶憐的輕柔。
藍歌招呼她坐下,四年不見,她還是時常想起她的,可心裏隱隱覺得,夏雪這次回來是有目的性的。
“你變了許多。”
“是啊,在巴黎那樣浪漫的地方生活了四年,怎麼能沒有變化呢?”她夏雪當然是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窮得寒磣的土包子了。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藍歌,一身素靜的白大褂,清湯掛麵的直發,“倒是你,歌兒,沒有一絲絲變化,即便不化妝,都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不得不承認心裏有些嫉妒藍歌,她的氣質由內而外,渾然天成,如吸收大地之靈氣的天然美玉,不需要刻意的打理裝飾,都散出她既雅又澈的美來。
聽到巴黎二字,藍歌心裏咯噔了一下,席雲崢也是四年前在巴黎成立了海外分公司,多巧……
藍歌立即把這念頭打壓下去,隻扯了扯嘴,笑了笑,與她又簡單聊了幾句,就進入了正題,畢竟後麵還有很多病人等著她。
她看著她的尿檢單和B超圖,認真道,“你懷孕了,孩子已經有六周,不過胎氣有些不穩。”微微一頓,抬頭問她,“這孩子你要嗎?”
這年頭到婦科來的,打胎的遠遠比安胎的多得多,藍歌對待每個病人都一樣,照例得詢問。
“這個孩子,我當然會要的。”夏雪微微笑著說,頓了下,又挑眉問,“歌兒,你難道不想知道這孩子是誰的嗎?”
藍歌猛的抬頭,眉梢微微一蹙,又恢複到一如既往的沉靜。
對麵這個華美富麗的女人,言語間似有探問,一張精致妝容的美麗臉蛋下又似藏著隱隱敵意。
本著女人天性的敏感,她知道夏雪懷的孩子估計是跟她有關的。
她有強烈的好奇心,而又壓抑著這種該死的好奇心,她心底莫名地發慌。
她淡淡一笑,說,“這是你的私事,作為一個大夫來說,我不便知道病人的太多。”
她卻對藍歌的話置若罔聞,悠悠說起來,嘴角噙著莫名深邃的笑意,“你不知道那個男人有多麼令人著迷?你嫌手上會髒腥,他會替你剝蝦,下雨天會去接你時會多帶一件外套,會親自為你煮香醇可口的咖啡,會霸道地把你按在牆上親吻,會在床上毫不憐惜的占有你……”
許多,許多……
她聲音柔美的似隨風飄雲,飄渺地有些抓不住,她嘴裏描繪的那個男人,溫潤而強勢,總覺似曾相識,但又覺不耐煩,藍歌不想再聽下去。
現在她們不過是大夫與病人的關係,不談胎兒,卻談起了她的男人。
四年不見,音訊全無,當年的友情還在,又剩下多少,而她的口氣處處帶刺,有挑釁,有炫耀,這又是為何?
這很不對勁,藍歌突然地不想聽下去。
她望向夏雪的眸子裏折射出的光,一如明鏡平湖,波瀾不驚。
“要談你的那個男人,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好好聊聊,這裏是診所,還有許多病人等著我呢。既然這個孩子要留,我給你開些安胎的藥吧,你的情況不是很樂觀,有先兆流產的跡象。還有,最近天還很冷,注意保暖,可別在乎身材,多吃些進補的食物,最重要的是不要動氣。”
說著,看了一眼一邊的楊佳,“小楊,麻煩叫下一個號。”又操作起電腦來,要給她開藥。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