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的夜來得特別早，林穩穩和顧向仁回到小院時，已經十二點，村莊萬籟俱寂，隻有林家小院還亮著燈。
顧向仁將哭累睡著的兩個孩子抱到床上，才和衣躺在林穩穩身邊。林家小院許久沒有人住了，房間不夠，床也不夠，林穩穩夫妻和孩子睡在同一張不大的床上，很是擁擠。
林穩穩輕輕靠在丈夫胸前：“顧長官，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去了？”
顧向仁低聲問：“要我留下來陪你嗎？”如果你需要我留下來陪你，我就不回去。
林穩穩輕輕搖頭：“我可以的，沒那麼脆弱。你回去吧，在政府機關工作，請假太久不好。宸曌還需要你照顧，天賜和思思也得回去上學。”
顧向仁親親她的頭頂：“好，聽你的。”
林穩穩呢喃：“快睡吧，你好久都沒睡好了。”
“好。”顧向仁輕聲應了一聲，脫下外套，在林穩穩身邊躺下，聲音漸漸平緩。
過了一會兒，林穩穩聽著顧向仁的聲音平緩有節奏，想他應該睡著了，輕輕起身，躡手躡腳地跨到床頭，踢踏著鞋走出房門。
床上，顧向仁睜開眼睛，黑眸清明，沒有一絲睡意。
林穩穩摸黑來到小院裏，坐在小馬紮上發呆。鄉野寂寂，連蟲鳥也都睡去。朦朧的星月光輝下，黃泥地上處處可見白色的紙屑，白與哀，從未如此緊密相連過。
她坐在那裏，沉浸在悲傷中，夜風微涼，林穩穩打個寒戰，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胳膊。
軟軟的毯子蓋在她身上，為她抵禦風寒，溫暖了她的心。
林穩穩猛地回頭，看到顧向仁穿戴整齊地站在自己身後，黑暗中隻能看到一個挺拔的輪廓，卻能令人無比心安。
顧向仁搬了椅子坐在她身邊，抬胳膊擁住她瘦弱的肩，不等林穩穩開口問，解釋說：“不是你吵醒我，我根本就沒睡著，我知道你心裏難安，過來陪陪你。”
林穩穩感動地靠在顧向仁懷裏，有這麼一個體貼的男人，夫複何求！
她輕聲說：“我心裏空的厲害，也不悲傷，更不高興，什麼情緒都沒有，就是空落落的。”
顧向仁擁著她，目光落在夜空中，專注，仿佛那裏有什麼在召喚著他：“我懂，我也失去過親人，曾經還以為失去過你。”他懂那種感覺，好像自己死了一樣，煥發不出半點生機。
林穩穩身子微僵，陷入回憶中，回憶那麼多坎坷，歎息：“不去回想竟然不知道，我們已經經曆了這麼多，現在終於又在一起了，不知道未來還會經曆什麼。顧長官，我好累，也好怕，怕以後還會有很多風雨。”苦笑，“我真是老了啊，曾經那麼多風雨都不在意，現在隻是想想以後，都會覺得害怕。”
顧向仁親親林穩穩的額頭：“別怕，還有我呢。”
林穩穩在他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顧長官，我怕你會累啊。”
顧向仁好笑地揉揉她的頭發：“我一個大男人家，就是要保護你們娘幾個的，累什麼累！你啊，就是想太多了。穩穩，你要記住，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累。要一直在我身邊，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