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有一個說法，觀棋如觀人，棋藝深厚的人甚至能根據一個人下棋的手法與習慣揣摩出一個人的優缺點，以及遇事謀略。
辛璃對自己的棋技有信心，亦對自己活了那麼多年的經驗有信心。今日不論是誰她或許都能爽快來一局，而定北王卓修涼，她不敢小覷。
“最近剛想學幾手，可下來下去都不成樣子，讓王爺看笑話了。”辛璃微微低眸，指間撚了一顆棋子拋下去，瞬間驚亂了整盤棋。
“本王看著甚好。”卓修涼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的神色，他輕輕撫過廣袖，抬眸靜靜看著她，“既然如此，何不來上一局？”
辛璃挑眉，卓修涼這是要主動來試她的深淺了。
因為一場毫無緣由的突然賜婚，打破了定北王多年不出的平衡，這麼久過去皇帝一直沒有真正的動作，現在的局勢就有如霧裏看花，辛璃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更別提別人。
以她辛璃的身份京中少不了人會盯著她，她隻能規規矩矩，不敢多做什麼。而冷晏則不同，她在京城經營奇珍閣五年並未真正結下過敵人，若借此來試探一下卓修涼似乎也很好。
最起碼，提前知道深淺還能幫助自己跑路。
“也好。”
說著，她便在另一旁展袍落座，開始一顆顆往棋盒裏收拾棋子。
卓修涼靜靜將輪椅移到對麵，也抬手來收拾棋子，辛璃拾白，卓修涼拾黑。
日光正好，春天的四月正是春光燦爛的時候，隔了窗子，陽光熹微跳動落在棋盤，規律而清脆的棋子敲擊聲讓一切都變得格外富有禪意。
不是辛璃刻意要看卓修涼的手，而是……他的手在反光。
陽光從窗柩跳動射入棋盤，折射過瑩白的棋子，瑩潤的光芒還未落真正入眼裏，又敗在他近乎蒼白的肌膚之下，在烏墨一般的棋子映襯下，每一寸肌膚都白到反光。
辛璃覺得刺眼的很，於是毫不意外的碰到了他的手。
一如當時在定北王府碰到的那般冰涼，就算在太陽之下也依舊冷若寒冰。現在已是四月，分明應該是春色爛漫的時節他偏偏還著了冬天般的厚衣。
“冷閣主。”
辛璃回神，看了他一眼，神色正常。
辛璃歉然一笑，“王爺恕罪。”
“無妨。”卓修涼將最後一顆棋子捏在指尖，“本王先行一步。”
話畢，一聲脆響，棋子穩穩落在棋盤中。
辛璃收斂情緒沉下心思，執子落下。
辛璃不敢輕視卓修涼，是故一子下的比一子慎重，期間並未刻意抬頭看他，可他悠然自得的態度就算她想忽略也忽略不得，一如他的名聲，以一種無聲的壓迫企圖打亂她的思維。
攻心為上。
辛璃自然不會被他打擾到，她知道這也算是下棋的一種戰術，更明白卓修涼愈來愈慢的落子速度。
期間古管事上來送了兩回茶，一看兩人都凝眉沉思，便知是在進行最後的較量。不敢停留，輕輕放下茶盞又輕輕關門下樓。
這場棋局，硬是下了兩個時辰。
“王爺，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