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說:“問路的管他作甚,走,咱們快回府吃晚飯。你明日便要離開了,今夜府上為你辦了送行宴。怕你生份,隻有府裏的人參加。”原是因為孔蘭這身份太過尷尬,不方便請別人,陸夫人卻說是怕孔蘭生份。要是真是她府裏的哪個侍女入宮,她怕不是要讓整個明城都知道她府裏有人進宮了。
“我今日不餓,不想吃飯。”孔蘭說。
她現在心情複雜,不想麵對府裏任何人。再說,這種送行宴本身就極尷尬,不吃也罷。
“好,那就不吃吧。”陸夫人依著她說道。
孔蘭便不再理會陸夫人,和依綠回了客房。
陸夫人一直陪著她走著,直至看著她走進了客房的樓梯才籲了一口氣,說道:“這小妮子,怕是真的記恨我了。”不過,讓她記恨總比讓太子殿下責怪好得多。
孔蘭進了房間後,隻覺身子疲軟無力,剛才陸岩的一番話,到現在還壓得她口生疼,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一邊想著他的話,一邊又猜測他去了哪裏,是他兄弟那兒,還是錢府二小姐那兒,一顆心半下也不能停。偏明日就要入宮,想尋求真相的機會也沒有了,不由又煩心得緊。
平兒送了晚飯過來,她一點味口也沒有,便隻勸了一下筷子,又放下了,讓平兒端走。
平兒見飯菜沒怎麼動,便說:“孔大小姐,多少總要吃點兒。”
孔蘭說:“實在吃不下,你且端去吧。”平兒便隻好端走了。
依綠見孔蘭不甚有味口,以為她隻是因為明日要入宮心煩,便想著法子安慰她,豈知她越是安慰,孔蘭越是心煩。
她現在不想和任何人交談,隻想一個人靜靜地,想自己的心事,便對依綠說:”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趕路,你回房睡覺去吧。“那依綠便回了自己房間睡覺了,她的房間就在孔蘭隔壁。
屋裏實在太悶熱了,孔蘭便打開窗子和窗簾,倚在窗邊,想要透透氣。
她不由自主地向東南方向自己曾經住過的院子望去,想著,這是最後一次看它了。
她的目光剛落在院落裏,便發現那院落裏的杏花樹下的石桌旁坐著一個人影,因了皎潔的月光,遠遠的一看,她便知道,那不是憐兒,正是陸岩。此刻他的麵孔正在麵向這間屋子,桌前放了一瓶酒,他的手正端著一隻酒杯,許是因了她的身影驀然出現在窗邊,那酒杯舉在半空中,便停住了。
雖然看不清他的目光,她知道他是在望著她的,她便趕緊關了窗簾,心“咚,咚”地跳個不停。
他怎麼今日竟回府了?他不是一直在外麵住著嗎?他是因了她而回來?他為何也不參加為她準備的送行宴?她心裏閃過一連竄的疑問。
在房中稍呆片刻後,她關了燈,重新走至窗前,開了一丁點兒窗簾的縫隙,心下想到這樣應該不會讓他看到了。
再次依在窗前,望向那院中,見他仍坐在那石桌旁,臉孔並不望向這邊了,仍是拿了酒杯在喝酒,他身邊多了一個人影,看身形像個男子,應是府裏的一個小廝。
看那小廝的動作,應是勸陸岩不要再喝酒了。然而看樣子並沒有勸動他。
喝了那瓶酒後,陸岩便跌跌撞撞地由院裏進屋了。那小廝在後麵陪著,也進了屋。
院裏便空無一人。隻剩月光,寂靜照耀。
她在窗前又立了片刻,便也返回了房間裏麵。
這注定是個難以入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