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二人就找到了整座府邸中唯一一處亮著光的屋子,也就是正廳。屋內人影晃動。艾寧趴在門邊,耳朵貼上去還能聽見隱隱約約的話聲。穆連輕拽她的袖子把她拉到離人影更近的一扇窗戶下,用劍柄緩緩將那窗戶挑開一條窄縫。那屋中人竟絲毫沒有察覺。
艾寧扒著窗縫往裏偷看,才不過片刻就對邊上站著的穆連一陣狂拍,她連頭都沒轉,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正拍著人家什麼地方。穆連趕緊擒住她的手,艾寧這才回過頭,可她完全沒留意此刻穆連臉上微微泛紅又不自然的神情,反倒一個勁朝窗戶裏指。
看她這毫無察覺的遲鈍樣兒,穆連著實有苦不出,隻好按她指的往屋裏看。這一看,他也驚了。
屋中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個月族人,而那女的,竟然和他身旁的艾寧長得一模一樣!兩鬢的兩縷銀發,赤瞳,獨眼這些特征都完全一致。難怪之前在柴房裏,連歸塵都認錯了艾寧,原來是有人照著她的樣子做了易容。看來做這件事,他們是有備而來。
屋裏人沒再什麼具體的,看來已經談完了正事。那男人轉身出屋,艾寧他們連忙躲到拐角。沒多久屋中燭火熄滅,那女人也出來了。
“哎,”艾寧往他背上一拍,聲道:“你去追那個,我跟這個女的。”
穆連蹙眉:“這女的有什麼好跟的。”
“哎呀你去就是了!”艾寧把他往外一推,“我有我的打算,你記得亮前來這裏跟我會合就校去吧去吧!我自己會心的。”
艾寧完就跑,穆連也沒辦法。不過他剛才已經在這裏麵轉過一圈,沒發現什麼危險角色,就幾個兵也困不住她。既然這裏算不上什麼危險的地方,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去罷了。
這麼一想,穆連轉身便朝那個月族離開的方向跟了去。至於艾寧,一路跑跟在那個冒充自己的人後頭,沒多久就跟到了臥室。
是要睡覺了嗎?這下正好!
艾寧隨手抄起一塊石頭狠狠朝另一邊的窗戶上一砸,發出“嘭”一聲,女人果然被驚著,急忙跑過去推開窗戶探頭往外張望。艾寧抓住機會從自己頭頂著扇窗戶迅速翻入,一個練滾打到屏風後麵,反手就甩出剛才一並撿的石片想用它擲滅桌上的唯一一根蠟燭。
可她忘了,她現在隻剩一隻右眼,對距離感的判斷已經沒以前那麼準確,目標物大的話還行,但要是晃晃悠悠一火苗,那誤差可就明顯了。就像現在,她一擲出去,石片正好從火苗上擦過,火光一晃,卻未熄滅。
還有更要命的。那枚石片打到一個花瓶上,發出“當”一聲。女人瞬間注意過來,戰戰兢兢的在屋裏檢查起來。
艾寧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在心裏罵了句“見鬼”。本是想把這屋裏搞的黑燈瞎火,自己在趁機扮鬼嚇唬嚇唬這女人,看能不能詐出些事情真相的,現在看來是沒戲了。
既然如此,隻能硬拚。艾寧抽出腰間刀,屏住呼吸,打算等那人過來就抵住她的脖子。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勁風忽然刮起,吹開了大門和窗戶,也滅了燭火,然後忽然又停了。
一瞬間,屋中的氣氛詭異至極,要不是心裏積著接下來的事,艾寧都要怕了。她連忙收煉,慶幸默念:不是見鬼,是見仙見仙了。心想事成啊。
那女人趕緊去關門,然後又去關窗。就在她關到最後一扇的時候,屋裏突然響起一陣詭異的咯咯笑聲。
想來這女的估計也是領教過月族那些恐怖故事的,知道這地方陰氣重,越發相信鬼神之。現在屋裏一片漆黑,她徹底嚇傻了,拔出腰間的佩劍在空中亂揮,嘴裏還嚷嚷著“是誰”和“快出來”之類的話。
這副德行逗得艾寧險些笑出聲來。怎麼這人都敢冒充自己來做這個北境領主了,單子還這麼,真真是好笑。
艾寧趕緊捏著嗓子,半捂著嘴,繼續用剛剛那種不人不鬼的聲音講話。
“艾……寧……”她邊聲音還邊打顫,“我們是來找你償命的……我們因你枉死,你賠我們的命來啊……”
“你,你們,你們是誰!我,我幾時欠你們的命!”女茸氣不足,卻仍不鬆口。
艾寧心道,行啊,還不鬆口,那就繼續。
“休想抵賴!”艾寧忽然厲聲,“我們這麼多條人命,豈是你想賴就賴得掉的。我們為你在前線抵禦敵軍,為你衝鋒陷陣,為你爭取時間,你卻讓我們去送死!你踩著我們的血肉坐上你北境之主的位置,你就沒想過,我們會化為厲鬼來索你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