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等我?”
“我怕你餓了。”
理所當然的神氣,我的眼睛熱熱的,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會不會餓,他隻是一個陌生人,卻能對自己展現這樣無偽的善意。
接過他手裏的麵包,我小聲地說,“明天……我還會這個時候來。”
我和他的故事,從兩個麵包開始。後來他常常摟著我哼哼得意地說,還是我夠經濟頭腦吧,兩個麵包換回一個媳婦兒,多劃算。我麵目猙獰地瞪著他,想得美,帳我記著呢,沒有一顆“海洋之心”那麼大的鑽戒作聘禮,別想叫我媳婦兒。他大驚失色,天呀,還以為我找了隻啄米的小雞,原來是隻母老虎在後頭等著我呢。我咬牙切齒地在後頭追著他狠打,追著追著就笑開了花。
快樂,也可以這麼簡單、純粹。隻是後來我才知道,快樂也是有定額的,它分給每個人的就隻有那麼多,如果你過度的使用了,餘下的就總會夾雜著酸和苦。
記不得什麼時候開始,麵包店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他的父母善良和藹,終日笑臉迎人,我常常覺得他開朗的個性正是他們教育的結果。
麵包店很小,每當沈爸沈媽在後麵烤麵包時,我和他就幫忙看著店麵,一邊在角落的小桌上做功課。斜陽晚照,小小的空間裏湧動著暖暖甜甜的麵包香,夕陽下,他的臉在光影中蒙上金色的光澤,臉上的幼毛細茸茸的,總想伸手碰一下,他好像遇到了什麼難解的題,冥思苦想的認真表情……
頭被敲了一記,“丫頭,看什麼呢?”戲謔的笑容大大的。
慌亂地抓起書,“誰……誰看了。”
“書拿倒了。”一隻手橫過來將我手裏的書擺正。
我的臉火燒似的整個埋進書裏,一串低笑灌入耳膜,涼絲絲的薄荷清香。
“丫頭,你趕快長大好不好?”
“嗯?”不解的抬頭,為著那聲音裏的期待和惆悵,一對上他的眼,瞬間掉入了浩瀚的金色海洋中,金輝裏閃著墨藍的光,炯炯地看著我,有種讓我心慌的溫柔情愫,低下頭,細細地應了聲,“嗯。”
那一刻,他的笑容連陽光也為之暗淡。
十點,十點,快點兒,就到十點了……
我拚命地跑著,視線裏總有些模糊的影子要我去擦拭,他要去讀大學了,去那個繁華的大城市,一個陌生的讓人畏懼的地方。
趕到車站,送行的人都走了,列車即將出發,他站在車門前,焦急地張望,我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沈楓!”
他聽到了我的呼喊,陽光霎時照亮了站台。
“小瀾。“他跳下來。
我呆呆地仰頭看著這個宛似神兵天降的身影,喘息著說不出話來。
“傻瓜,哭什麼?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溫暖的手撫過我的臉,濕漉漉的,這才知道我早已淚流滿麵。
緊緊揪著他的衣袖,哽咽的無法言語,壓抑著自己的惶恐不安,我的陽光,就要離開我了。
“旅客們請注意,開往Z市的***號列車就要開出了,請未上車的旅客盡快上車……”
廣播裏的提醒和列車員的催促讓我倏然驚惶,他要走了,他就要走了……
“小瀾。”他捧著我濡濕的臉,堅定地壓了下來,沒有激烈的法式熱吻,隻是簡單的唇與唇的碰觸,我卻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電流迅速從唇瓣串及全身,僵痹得無法動彈,這是我們的初吻。
“丫頭,沒人告訴你接吻的時候要把眼睛閉上嗎?”
我羞窘地看著他眼中的戲謔,又羞、又惱、又想笑、又想哭,一時竟不知該做哪種表情,臉部肌肉糾結抽搐。
“嘿,我的吻有這麼差勁嗎?就算不滿意也用不著做鬼臉吧。”
我終於忍不住含淚笑了出來,握拳捶他兩下。
他抓住我的手,褪去玩笑的態度,認真地說,“小瀾,等我回來。”
“嗯。”凝著他熱切的眼神,我用力地點頭,從此許下不變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