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柳永是這麼死的(1 / 2)

三更將至,馮小憐約莫三闕睡熟,慢慢起身,朱唇輕啟,吐出一枚核桃大的夜明珠,放到燭台之上,熠熠生輝,頓時將臥室照的一片通明。

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裏映出一雙略帶疲憊的憂鬱的眼睛,退去狐媚的笑容,這張端莊臉才是最該讓男人心動的地方。三闕一時看呆了。

作為一個美麗的女人,馮小憐最大的悲哀就是遇人不淑,從荒淫無道的北齊皇帝,到後來篡位的後周皇帝,無不把她當成了一個泄欲的工具,即便是現在這個收攏了她的魂魄,對她有再造之恩的魔皇,何嚐不也是垂涎於她的美色。是男人們男人旺盛的情欲之火,遮蔽了那雙自然之美的眼睛,‘貪欲’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深淵,正所謂欲壑難填,饕鬄的無節攫取,最終隻會漲破自己的肚腑。

馮小憐穿齊紗衣,將明珠徐徐納入口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三闕,輕輕歎了口氣,踏著鬼魅的狐步出了門,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夜幕沉沉之中。

柳三變毛骨悚然,這些日子恩恩愛愛的美嬌娘竟然是一個可怕的異類,一時間萬般恩愛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無邊的恐懼吞噬著他絕望的心靈。

“快跑啊,你還等什麼?”柳三變不停地提醒著自己,卻再也無力邁動雙腿。

即使是異類,但她終究還是愛自己的,《異類誌》上不也記載著靈狐報恩的故事嗎?

可誰又保證她是報恩的靈狐?

事已至此,三闕隻能繼續裝睡,靜觀其變或許才是一個最穩妥的辦法。

大約一個時辰過後,三闕隱約聽到了小憐由遠及近嬌媚地笑聲,趕緊閉了眼睛裝出一副酣睡的樣子。

馮小憐牽了一個麵容猥瑣的青年男子,進房點起紅燭,看樣子身邊的男子早已急不可耐,魯莽地抱起小憐急吼吼奔向床榻,一眼瞥見仰麵挺屍的三闕,急忙心虛地放下懷裏的美嬌娘,膽怯地問道:“美人,床榻之上酣睡的可是你的相公?”

馮小憐媚眼如絲:“是又怎樣,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在這個龜公眼前做那事,是不是更刺激?”

男子心領神會,立即解衣將小憐抱上春凳,僅僅春風一度,男子便抖抖身子幾近虛脫,昏昏沉沉躺在春凳之上。

馮小憐滿臉鄙夷的整整自己的衣衫,驀然顯出本來麵目------竟然是一具爬滿了蛆蟲的幹屍!。

三闕肝膽俱裂,眼看著幹屍將眼前男子身上的陽氣徐徐納入腹中,再看那男子,眼窩塌陷,四肢抽搐,一盞茶的功夫,便枯萎成一條白毛聳立的僵屍,女魔坐在地上將男子的陽氣消解到子房,滿意的變回小憐的模樣,輕鬆施展魔法,男子的僵屍立即挺直身板,隨著女魔的腳步跳到後院的柴房。

三闕知道此刻如不逃命,或許下一個變成僵屍的就是自己,生的渴望暫時戰勝恐懼,三闕爬起身,慢慢蹭到後院的角門。

一步,走出羅生之門就差這要命的一步,邁出去,從此海闊天空。

身後突然有人問道:“柳屯田意欲何往呀?”

柳永致仕於屯田員外郎,故世人多稱他為柳屯田,但這也是幾十年前的往事了,難為還有人記得這些。

柳永以為見到了熟人,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回頭看見自己身後站著一位似曾相識的白衣上仙,一時見到了救星,大聲叫道:“上仙救我,這院子裏有鬼???鬼???。”

上仙淡然一笑,突然變作另外一副嘴臉,黑衣白發,麵色憂鬱:“孤的護法怎麼會是鬼呢?她是魔,吸人陽氣的魔!你才是一隻四處遊蕩的孤魂野鬼呐。”

柳永狐疑的看著魔皇:“我是鬼?我怎麼會是一隻鬼?我是奉旨填詞的柳三變,我是官至大宋屯田員外郎的柳永!”

“你已經死了,難道你忘了秦淮河上的暢飲,難道你忘了墜入河水時接引你的太白詩仙,原本你是可以在詩仙座前做一個小小的主簿的,是你迷戀人間的繁華,拒絕了詩仙,情願留在人間做一個淪落紅塵的浪蕩鬼。”

“我不是鬼,我不是鬼!”柳永心中的執念被魔皇一層層殘忍地剝開,盡管記憶正在一段段恢複,卻依舊執迷不悟地矢口否認,在魔皇的步步緊逼之下,緩緩地退到院子中央。

魔皇仿佛更享受這種痛揭別人傷疤的快感,冷笑著繼續說;“孤及時發現了你,將你暫時封存到秦淮河底,孤也是可憐自己的女兒,為她複生後留一顆七竅玲瓏之心,沒想到張沁那個情癡卻將自己的癡心給了蘭熏。”

“蘭熏把一片真心盡皆放在死去的張沁身上,為了讓她進入我們魔界,孤不得不費盡心思,虧得她還相信秦淮河裏有一條文心雕龍,不過是孤一個隨意地杜撰罷了,可恨你,得了張沁的軀殼,更加放蕩不羈,這三年我的蘭熏為你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眼淚,孤恨死你了。”

說著話,五指如鉤,緩緩插進柳永的胸膛,頃刻間一顆血淋淋的心髒在魔皇的手中化為一片黑煙。

隨著最後一抹疑慮漸漸消失,柳永終於平靜的躺在了牡丹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