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小魚從按摩館所在的小巷裏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深秋的夜來的特別早,走的也特別晚,雖然此刻不過晚上八點,放在盛夏那就是夜幕初臨,而現在,卻已經是天穹黝黑,遠山難尋了。
街道上行人寥寥,偶爾走過的幾個也是縮緊了脖子,在滿街的冷意中匆匆走過。
一陣寒風突然襲來,穿過空蕩蕩的街道,撞在了江小魚的身上,衣衫單薄的他不由得一個哆嗦,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也跟之前的幾個路人一樣,縮起了脖子,一邊雙手抱著手臂使勁地上下揉搓,一邊趕緊邁動腳步急匆匆地踏著那一地似乎同樣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的銀白燈光往家的方向小跑而去。
”呼啦啦。“
”咯吱咯吱。“
風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冷,稀奇古怪的聲音在風中此起彼伏,似在訴說著秋夜的淒涼,這些聲音傳到了夜歸人的耳中,卻是讓他們越發感到寒冷。
眼角中不時出現各種淩亂晃動的東西,一片樹葉,一根繩子,一個紙袋,一道黑影......白日裏再正常不過的東西此時卻變得十分詭異,不知什麼時候就突然冒了出來,然後一路跟著你走,時不時地還想竄到你的身上。腳步不自覺的舊加快了,先是快走,然後小跑,接著快跑,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甩掉它們。
而一直到眼前出現那片溫暖的光的時候,才終於鎮定了下來。
家到了,一切的陰森恐怖也就隨之徹底消失了。
江小魚也是如此,看著不遠處那盞孤零零地掛在陳舊的木製門框上,在寒風中倔強地搖曳並執著地散發著微弱的橘黃色光芒的小燈,心中升起的些許寒意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這就是他在這座城市裏的家啊。
不過這家可不好進。
江小魚伸手好好地摸了摸口袋中的那一千塊錢,又鎮定了下心神,然後開始輕手輕腳地朝那院門走去。
小心翼翼地推著院門,盡量不鬧出任何一點動靜,等到門縫打開有將近兩個半拳頭的尺度後,他悄悄地把腦袋伸了進去,然後仔細觀察起來。
院子裏黑乎乎的,中間粗糙的水泥地麵上正微微蕩漾著一層淡黃色光芒,這是從正前方的一樓右側房間那大開的窗戶裏流淌出來的,那裏住的正是凶悍之極的女房東。
左側那一間房則已經拉上了窗簾,隱隱的粉色光芒正在窗簾上閃耀著。這是租住在這幢二層小樓裏的另一個女房客的房間。
而位於二樓的兩間房的左側那間也已經亮著燈,那同樣拉上的窗簾中透著幽幽的藍色光芒,那裏住的也是一個租客,好巧,也是女的。
至於二樓右側那間烏漆抹黑的房間就是他住的地方了。
從位置上來說,他的房間是這幢小樓裏最好的,因為在他的房間前麵有一個小平台,從他門前的走廊一直延伸到這院門的上方。
平台不算大,也就二三十平米這樣子,不過上麵的布置很精致,地麵鋪著木板,雖然因為經常日曬雨淋的關係,已經是漆麵斑駁了,不過這種斑駁卻意外地帶來一種久經歲月的陳舊感,看著很有味道。
地板中央放著一張圓形玻璃小桌,桌上的玻璃是透明的,看著很厚實,周圍還嵌著一圈銀色的不鏽鋼包圈,而在圓桌的周圍則擺放著四把小巧的黑色藤椅,就是那種骨架是鐵製的,然後用藤條一樣的圓線反複纏繞,形成椅背和椅麵的那種椅子。
而在平台的四周,還擺放著很多的花花草草,它們被栽種在了各種各樣造型奇特的花盆裏,錯落有致地四散著,看去別具美感。這些花花草草都是江小魚的,每一樣,不管是花盆還是裏麵的花草,甚至是種花草的泥土,都是他精心挑選來的,可以說,這裏的每一盆花,每一株草都是他的寶貝。
這些花草也是他怎麼也不願搬離這裏的一個重要原因,它們在這小平台上可是待慣了,要是他大動幹戈地搬家換地方,這些可憐的小家夥們不知道要受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