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四月中旬的天氣，晚風仍舊夾雜著一絲涼意，顧傾宸扶著門框出來的時候，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被風一吹，猝不及防打了個寒顫。
“傾宸，”看到她出來，一直等在門外的顧逸深立馬迎了上去，“你怎麼啦？”
“我沒事，”顧傾宸虛弱地笑笑了，“隻是跪得久了，雙腿有些發軟，過一會就好了。”
“奶奶還在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傾宸隻覺得四肢一陣僵硬，從頭到腳感到冰冷，那是一種滲入骨髓的冷，瀕臨在絕望的邊緣，卻找不到可以救命的稻草。
“雖然我把你送去了英國，可你若能在那邊好好讀書，你的父親母親也不會出車禍而死。”
顧老太說這話時背對著顧傾宸，呆呆地看著麵前的牌位。
顧傾宸沒有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安靜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你的母親雖然出身平凡，但好歹有著一份正經的工作，建軍不喜歡從商，隻想當個普通的人民教師，和你母親勤懇地教書，你說的對，縱使我有千萬個不願意，可最後拗不過他們，我也隻能認了。從小到大，他們管教你的時間也不多，可終究是你的親生父母，他們還是愛你的，當他們聽說你在英國沒有好好讀書，正顧著談戀愛的時候，他們雖然遠在千裏，可卻是慌到不行，一心就想著馬上去英國找你，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在途中出了車禍，雙雙離世。”
顧傾宸聽得直搖頭，“不是的，事實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不好好讀書，我也沒有隻顧著談戀愛，不是這樣的……”
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一滴接著一滴地砸落在地麵上。
“你敢當著你父親的麵發誓，說你在英國沒有談戀愛嗎？”顧老太突地一轉身，眼神犀利地盯著她。
她和葉旭確確實實是在一起過一段時間，可她並沒有因此荒廢了學業，況且他們交往的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而且還添油加醋地扭曲了事實。
所以此時此刻，麵對顧老太的責問，顧傾宸並沒有勇氣否認。
“當著顧家祖祖輩輩的麵，你還想否認，還想否認就是因為你的不自愛，你的不檢點，才害死了你的父母嗎？”
顧傾宸臉色一陣慘白，憑什麼她什麼都沒做錯，就要被套上這麼多不堪入耳的標簽？
“奶奶，您告訴我，我爸媽他們是從哪裏得知的消息，我一定要與他當麵對質。”
“對質？”顧老太語氣裏滿是不屑，像是聽到了很可笑的笑話，“人都入土為安了，你覺得做這些就能減輕你的罪孽嗎？”
顧傾宸隻是一個勁地搖著頭，她不接受是她害死了自己父母的這個說法，她無論如何也不接受。
“因為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你讓我怎麼心無薺蒂地去接受你的存在？”顧老太轉過身，閉了閉眼，聲音透露著疲憊，可說出的話仍舊令人無法反抗，“既然你回國了，就希望你不要再惹事非，不要想著可以和顧家扯上什麼關係，否則，當年我能送你出國，今日也照樣可以。”
半晌，顧傾宸抹幹了臉上的淚水，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換上比她更加堅定十倍的聲音說道：“老夫人，我顧傾宸在此聲明，從這一刻開始，無論我是生是死，是貧窮還是富貴，都與顧家再與半點關係！”
空氣中一陣沉默，等到聽到門被打開的時候，顧老太才發覺自己早已是老淚縱橫！
她活了大半輩子，都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心裏又何嚐不知道，若是當年她沒有因為自己的偏見，固執地送顧傾宸出國，也許後來，也就沒有這麼多悲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