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無論再逝去多少年華後,萱兒都不曾忘記第一次看見青泫的時候。
偏殿前是一片盛開的月苓花,潔白蕊嫩的繁花,層層疊疊。一如近在天邊似白琉璃色的雲層。雲霧嫋繞,恍若幻夢。
風起,花飛,花揚,花落,簌簌而下。
青泫,自遠而來,墨發輕琯,以一根銀色絲帶鬆鬆係在身後。
一襲青衣羅衫,腰間懸一塊皎潔透徹的鳴鑾冷玉,玉下流蘇晃動,自然卻不顯樸素。仿佛一幅潑墨山水畫,婉印一世江南煙雨色。便本該就是這般,卻又不似這般。
紅塵紫陌,風華湮滅。當時間靜卻,宛如邁過十世花開。花謝花戀,抬手邁步,行雲流水。
嘴角含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增一分太過,減一分則缺。冰融雪消,如沐春風。淡雅則顯疏離,溫和又似漠然。
若真說起上仙之流,也許誰也及不上他那般淡然風華。
回想曾偷偷溜入人間看過的那些哀怨情仇的戲本,竟找不出一個詞可以形容初見青泫的那般感受。
萱兒抬頭看了幾眼,便立即垂下眼簾。耳尖染過一絲緋紅。她攥緊袖口,按住心中那種怦然的異樣感。她想起那日鳳夕仙君拜訪北冥的時候,三百鈴螺號角響徹北冥海,那種螺號聲撞擊心髒的感覺,又似乎帶有點酥麻,又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
“近日,萬邦界中恭送了幾盞靈霧仙茶,帝君不妨嚐嚐。”王母起身迎上。
“嗯。”青泫至王母左側坐下,一手執起青花瓷蓋,一手托著杯底,低頭沿杯沿抿了一口。“倒是好茶,隻是……”隨手放下杯盞,抬頭望了一眼王母,不語。
“隻是帝君太過客氣。”王母急忙接道。“你與玉帝皆是老祖門下弟子,論起輩分,本,我還要低你一些的。”王母匆匆改口,頓了頓,繼續說道:“想必來時帝君已經得知何事。這鮫魚族的孩子隻屬於半仙之流,不能常在九重天闕逗留,此乃天規。想這上仙之中,也唯有帝君門下既無子弟,又在清秋峰修行。”
青泫低頭品茗,伸手將肩側滑下的發絲重新撩上。
王母沉吟一番,正了臉色,繼續道:“帝君也知,這份情,無論是我還是本宮,都必須承下。”
王母說這番話的時候,不知有意無意,一種令人臣服的威嚴壓來。萱兒深喘了幾口氣,退了幾步,抬頭望向青泫帝君,他仍舊抿嘴淺笑,風輕雲淡。
“即王母話說到這般,我便給這孩子一個機會。”青泫目光上揚,觸及萱兒道:“天道講究一個‘緣’字。前些日子,在無棲之地救了丹鵲族長,他贈我一塊瑄祈靈石。而銀浦之上有一種玉名珺,有一種石名珋,二者與平常石塊外表並無分別,相互撞擊之下有瓏璁的琴音。你若能尋來,我便以二者配瑄祈靈石鍛造一柄仙劍,作為拜師之禮,你可願?”
聲音一如空穀天籟,別有一番空靈。
萱兒迎上帝君的目光,咬著唇瓣,重重的點了點頭。也許是心中的那份朦朧,或是其它,她並不願去探究。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做你的徒弟。萱兒固執的在心底告誡自己,就像許下一個諾言一般,烙在心底。
或許,真便是一個諾言,一個用此生此世去追逐的諾言。
青泫帝君是上古之仙,有些語句還是用的上古的說法。母親閑時零零星星的也教過一些。銀浦便是銀河岸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