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萱夢裏,那些畫麵破碎的一幅幅的,並不完整,倒像是主人刻意不去回憶一樣。可是離萱仍能在夢裏感受到那個叫雨媒的女子,那份心中不可明說的苦澀。
煙霧嫋嫋,第一幅畫麵在離萱眼前緩緩呈現。
雨媒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無祁山清明雨後的垂柳之下,一襲墨色羅布青衫的繡雲袍,身上沾染了斑斑泥跡,手臂上也是被樹枝劃破的一道道口子。
“無祁山乃是精怪聚集之地,且無天地靈寶。你一介凡人怎麼來了此處?快回去吧!“ 雨媒輕拂去額角滑落的雨滴,好心的告誡。
墨衣男子望著詫然出現的女子,一身幽青色的蒙紗羅裙,勾勒出了婉娜娉婷的身姿,半捋半放的墨絲因風揚起,卻未沾染上一絲清明之雨,眸色明亮靈動,宛若山間的精靈。
淡淡的栴檀自發絲留戀而下,他嗅著雨中獨特的素雅檀香,默默鬆開了微皺的眉角,心底有幾分猜測,含笑道:“姑娘可是自小居於無祁山上,又姓甚名誰?”
“你”雨媒跺了跺蓮足,嗔目斥道:“我雖從未出過無祁山,但也知主客之次,禮教之義,我先問你,你怎麼反過來打聽一個女子身世呢?你這個登徒浪子。”
“如此說來在下唐突了。”男子拂了拂衣袖,“在下姓蕭,單名一個墨字。”
“噢,那我告訴你,我叫雨媒,嗯,下雨的雨,媒妁之言的媒。”雨媒笑吟吟的答道,雙頰飛起了兩朵若隱若無的紅霞。
蕭墨低低地輕吟她的名字,轉而抿嘴一笑,“那此後我們便就是朋友了,我會天天來看你的。”
“可是,我是妖怪,你不怕麼?我會害你的。”雨媒垂下眼簾,彷徨不安。
“你害過人麼?”
“我沒有。”雨媒迫不及待的解釋。
“那不就行了,我相信你不會害我的。我不介意你是妖怪的,也許你比一些人還要善良單純。”蕭墨眉目如畫的俊眉染著點點的微笑,一笑間刹那花開。
畫麵到這裏就定格了,隻有蕭墨那清朗的聲音稍稍延續。
不知道是同為女生,還是被拉她入夢的雨媒情緒所影響,離萱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雨媒因為不與其它妖怪相同而被排斥的孤獨,也能感受到那時候她心中有種別樣的情愫,那個蕭墨在她心裏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也許這是世間所說的一見鍾情,隻是不同的是,妖怪一旦愛上了,便就是愛上了。
與第一幅圖不同,第二幅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隻有入目滿眼的紅色。
碧雨溪畔,散落了一地粉紅的桃花。
一身紅衣的男子,勾著一雙含情的丹鳳眼,倚在桃花樹上嬉笑。“呦,雨兒思春了。”
“紅華,你胡說。”雨媒啐道,兩頰不自覺得飛起了兩朵桃花似得紅霞。
雨媒似乎知道來人是誰,並沒有轉身。
但是畫麵外的離萱卻無比詫異,那個紅華不就是剛剛在外麵的妖媚的紅衣男子麼?似乎他與雨媒關係很好。
在離萱思索間,雨媒放下了手中執著的書,嗅著紅華衣間的幽香,皺起了秀眉。“咦,紅華,你今天轉了性子了,怎麼隻吸食了兩個人的精魄,難道心軟了。”
“嗬嗬,哪能啊!這不剛下了雨麼?氣味自然就淡了。不過說來也奇怪,怎麼就你能聞見這精魄的氣味呢?”紅華舔了舔紅唇,垂簾沉思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雨媒,我不管你是什麼,我都要你。”
雨媒低頭看書,沒理會紅華嬉笑的話。
紅華扯起衣襟滑落在腰際的紗衣,姍姍走至碧雨溪畔的青石旁,半臥了下去。明明是個男的,卻能媚眼如絲,半情含笑,魅惑之極。
“怎麼有閑情逸致看書了呢?”紅華抬起比女生還白皙纖細的手,衣袖順勢滑下,露出一段凝脂玉臂。他瞥了一看,看見雨媒沒有理他就心裏不平衡,直接搶過雨媒手裏的書。
“《凡世遊記》什麼呀?無祁山什麼時候有這種東西了?無聊!”紅華隨意把書仍在一邊,懶懶的我在石頭上打盹。
雨媒也許早知紅華的性情,她隻是含笑的斥道:“你呀!這麼怎麼不爭氣。”語畢,起身掃了掃裙沿上的花瓣,重新鄭重的彎腰撿起那本書。
“書是蕭墨送我的,他說是給我解悶的。都是些凡塵俗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凡塵就是有什麼吸引著我。我尋思這幾天跟蕭墨去凡塵走一趟,隨他一道遊曆。近來我就不陪你了,有些事你也別隨著自己的性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