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身一人,連夜趕去了極北極荒之地。
再見到它的時候,它九頭頭顱都是耷拉在地上,靈力被耗損的微弱,叫聲也是淒淺戚戚,全無了平日裏趾高氣昂的傲氣。
見到我出現,瞬間卻是靈動了起來。
爪子盤旋在荒地上,似是要朝我而來,卻又遲遲的停在原處。
數多雙眼睛掃過我,終是轉向了不知名的方向,賭氣般的噴出蓬勃的火焰來。
我眼裏寬慰,緩緩朝它而去。
放了手在它頭顱上,第一次無所畏懼的親昵的撫摸它。
九嬰鼻孔裏哼出白色的氣體,許久,終是不情不願的蹭了蹭我的肩。
這是它來到我身邊的第七千五百年。
盡管多曲多折,多難多險,九嬰終究還是認了我這個主人。
我十三歲萬歲的那年,母神開始著手於我的婚事。
兄長們去往九州,卻不是再同父神一起。
母神派他們前往各地,找尋與我年紀相仿,脾性相近的男子。
最後,看上了商丘杅秦皇家的大戰,倉戢。
我與他素未蒙麵,卻是對他早有耳聞。
倉戢是上古祁隆氏血脈,明朗俊秀,性情溫和,又最是善戰驍勇。
八千歲便輔助他父皇平穩華夏南帶,繼而一舉成戰。
是遠古最為人稱讚的優秀男兒。
那日兄長們回來說起倉戢,言辭間都盡是讚揚。
母神點了頭,喊了我過去問我的意思。
我和倉戢雖無任何交往,可斷然也挑不出他任何不好的地方。
更何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於是,點頭便是應允了這麼親事。
這件事同杅秦皇家定下來之後,過了好久,我才見到了倉戢。
那日我躺在雷澤上空的雲裏打盹,九嬰卻是奔騰著過來。
急忙忙的將我蹭醒,我揉了眼不明所以的看著它,卻是見到麵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玉身拔立的男子。
濃眉異眸,英姿煥發。
我愣愣看著他,許久都未反應。
他錯開我的視線,將隻碩大的周身還散著靈火的八爪火螭扔至我麵前幾步,聲音溫潤,卻像是帶著幾分拘束,道:“他們都說來見你之前得帶些東西表達一下心意,我耽誤了好久都是想不出來,又怕你等的太著急,到最後,隻能送你這個了。”
九嬰埋在我身後張牙舞爪的向他發聲挑釁,它最是不喜火螭這一類的獸族。
我卻是笑了出來,右手背到身後緩緩按住了喧囂的九嬰,輕聲開口,道了句謝謝。
他是頓了頓,唇邊一笑,眸色飛揚。
自此以後,倉戢時常便是從商丘趕過來,帶著我四處遊玩,晚間又是再將我送回去。
九嬰懶洋洋的跟著我們,像當初對我一般,不給倉戢任何好臉色看。
他倒是不介意,每次過來照例會給九嬰帶許多商丘的蟲獸,卻從未再打了火螭過來。
我有時在想,倉戢這個人還是不錯的。
若是我以後嫁過去了,至少,他肯定不會讓我受委屈的。
隻是,終究是沒這個機會。
若不是最後還有我活了下來,怕這世間,是沒有人會知曉上古那場滔天浩劫。
那日的東南方,像是藏了連綿的黑布,壓的很黑很黑。
我以為那是父神與兄長們回來的前兆,便早早去往了鍾樓,昂首等著他們歸來。
可是等回來的,卻是傾城欲催的火雷。
自東南方向四周逼近而去,所至之地,皆為焦土。
北方湧起了浩洋不息的洪水,一瞬間猛獸食民,鷙鳥攫弱。
我眼睜睜看著所有的萬物生靈被所有吞噬,驚恐聲猙獰聲全部淹沒。
九嬰自空間奔騰而下,奔騰著朝我而來。
頭顱卷起我扔至背上,長嘯著奔回成紀。
我忙是去尋母神,卻是見她早已守在了雷澤。
我哽咽著,步步朝她而去,卻發現她早已落淚了滿臉。
她告訴我,我的十九位兄長,已經在方才的一瞬間,全部湮滅於了世間。
我胸口一震,心中瞬間疼的似千刀萬剮。
外間雷聲欲演欲烈,我仿佛都聽見了洪水呼嘯的聲音。
母神看向我身後的九嬰,倏地將它封入了玉佩裏,扔入了雷澤之中。
她撫摸了我的發,淚水模糊,“你父神和我,是萬物之魂。就算上古受不住此番浩劫,我和他,都必須守到最後。”
我哭不出聲來,母神最後看了我一眼,她眼裏淚水落的越發急促,像外間崩騰的洪水。
我知道她肯定還有許多話想和我說,可終究,再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