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笑”,宋楚微道:“我能理解。”
不僅僅是理解,這種情緒,她幾乎感同身受。
她雖然從未覺得這個世界上隻剩下她自己,但是她能夠明白那種被至親拋棄的痛,也能夠感受到那種落魄時被欺淩的辱。
“真的”,強顏歡笑的程跡很令人心疼,宋楚微說道:“不僅如此,在我看來,小時候的你,就已經是一個英雄。”
如果換做別人,宋楚微不認為每個人都會在年僅七歲的時候,就有離開家的膽量。
程跡很深很深地看著宋楚微,有感動、也有慚愧。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懦夫,在所有人眼裏,他都是一個懦夫。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你是個英雄。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最深最深的深淵裏,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告訴他,“別怕,我相信你。”
“如果你知道接下來我做了什麼,你就不會這樣說了。”程跡道。
似乎是想要親手毀滅一些東西。因為他知道、打從確定她已婚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有些故事,根本沒有資格開始。
他根本不具備開啟一段故事的資格。
然而麵前的女人卻一點不意外,她隻是很平靜地說道:“如果換做是我,我也一定會選擇回到程家。在我第一次沒有飯吃的時候,我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靠得住的,隻有錢財權勢。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自己強大起來,先變強,再談愛恨與尊嚴。”
“所以,無論是離開程家的你、還是選擇回去的你”,宋楚微很認真地說道:“在你做出決定的那一刻,都是令人敬佩的。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你是一個敢於直麵一切的英雄。”
就像那個辛苦掙紮的丈夫和父親、就像窗外所有流著汗水不停奔忙的人們,隻要不放棄、隻要在路上,就是英雄。
每個人都在頑強不屈地活著,不懼前路與歸途。
程跡這小子真是百煉成鋼。消沉了一會兒,就又恢複了活力。宋楚微發現,對這個世界、他似乎總有用不完的熱情。
“走了,說好了,欠我一頓日料”,餐廳門口,程跡大咧咧地揮揮手:“你最好快點還,不然過一段時間,我就沒興致了。”
“多新鮮啊,我請你吃飯,還要配合您老人家的興致?”宋楚微笑道:“等我有時間再說吧!你愛來不來!”
兩人在餐廳門外道別,剛要分開之時,看到那個先前在步行街吃漢堡的西裝男,正拿著一個單子,往這邊走來。邊走,邊迅速地抹掉眼淚。
站在隔壁的一家餐廳的臨街鏡子前,他迅速整理儀表,換上一抹職業化的笑容,轉身,去往對麵的辦公大樓。
兩人相視一眼,宋楚微道:“看來你又猜對了,應該是很嚴重的病。”
程跡吊兒郎當地笑道:“所以說嘛,哪天混不下去了,我就去當編劇!走了,你路上小心!”
“就幾分鍾的路程,有什麼可小心的?”宋楚微揮揮手:“行了你快走吧,回見!”
“回見!”
宋楚微走後,程跡卻並未馬上離開。
而是看著對麵那棟大樓,怔怔出神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