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中 袁鐵生靈堂寒酸 老大哥此生不凡(1 / 3)

“爸,怎麼了?”致遠走過來輕輕詢問。

“上次咱去醫院看的那個老袁——我那老大哥,歿了!哎我的天爺呀!”老馬左手輕輕拍打著餐桌。

“怎麼了爺爺?”仔仔從屋裏出來去衛生間,見爺爺麵色不對勁。

“你……你爺爺的一個朋友不在了!”見老人沉默,致遠跟兒子解釋。

“啊?死人了嗎?”仔仔往後跳了一下,嘴裏大喊。

桂英一聽兒子叫喚知必有事,她雙手插兜鼓著氣靠在門框上看熱鬧。漾漾聽到哥哥大喊,也撂下積木爬起來出屋瞧動靜。

“別一驚一乍的!”致遠輕聲指責兒子。

“怎麼了?”桂英看老頭拄著額頭不言不語,大聲問眾人。

“怎——麼——啦?”漾漾也走至人堆中詢問情況。

仔仔大步跨到媽媽身邊說:“我爺爺的一個朋友去世了啦!”

“啊?”桂英一聽愣了,而後走向餐廳,拉椅子坐在了老馬對麵。那兩個小的也尾隨過來各自坐在了椅子上。

“誰走了?”桂英問。

“上次去醫院探望的那個。”致遠回。

“這個喪事……在城裏怎麼辦?”

“有殯儀館全權負責!”致遠站在漾漾身後說。

“哦!在城裏辦喪事,這個我還不知道呢!”桂英說。

老馬歎了口氣,點燃一鍋煙,側對眾人抽起煙來。眾人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什麼也沒說。

“我媽死了你也沒這麼悲傷啊?”桂英挑頭衝老馬說。

“嘖!”老馬摔了個臉色,而後說:“我這剛來,他就走了!太突然了!”

“爸,我明天陪你去吧!”

“爸爸,我也要去!”漾漾胡亂插話,惹得仔仔瞪了一眼。漾漾害怕哥哥躲到了媽媽懷裏。

“那我們穿什麼衣服呀?”致遠問老馬。

“這是個問題呀!擱村裏清一色的白喪服,城裏不興這個吧!”桂英撓頭。

“平常的衣服,正式一點、素一點就行了。”老馬側臉說。

“好嚇人呀!第一次聽說死人了。”仔仔趴在餐桌上咧著嘴,一臉不可思議。

“你湖南爺爺死了你沒見過?”老馬挪開煙嘴,嚴肅地問仔仔。

“沒讓他回去!他年齡小,當時快期末考試了,再說我們當時哪顧得上他!”桂英解釋。

“那正好,你跟我去吧!”老馬用煙嘴指了指仔仔。

“啊?我不去!我害怕!媽——”仔仔先是坐直了身體拒絕,而後朝桂英撒嬌求助。

“呃……”致遠想說什麼沒說出來。

“你十六了!沒見過是喪事?哼!”老馬抖著下巴。

“媽,殯儀館是不是太平間呀?哎呀我不去!”仔仔握拳跺腳。

“看你這慫樣!十六了跟個碎娃似的!我像你這麼大,早有人給我說親事了!”老馬指了指仔仔,一臉失望。

一直發愣沉默的桂英,咽了一口氣,抬頭對兒子說:“仔兒,你爺爺說得也對——你身板子長大了心裏還是個娃娃!媽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打工掙錢了!這跟成人禮一樣,是你這輩子非常難得的經曆,你也該長長見識了!跟你爺爺去吧!”

“我不去太平間!”仔仔扭著瘦瘦的身子。

“殯儀館是殯儀館,太平間是太平間——兩碼事。”致遠雙手抱胸,站在桂英身後說。

“我們老錢總不到十四歲父母雙亡,你曉棠阿姨她媽走的時候她才十一二,你小學同學趙瑞四歲時沒爸了……這世上缺爹少媽的孩子多得是!你以為你爸和我能長命百歲嗎?倘一天你爸先走了或者我先走了,這家裏誰來操辦我們的後事?靠漾漾還是靠半死不活的另一個人?黃泉路上無老少,你也該長大了!聽嗎的,跟你爺爺去吧!”桂英搓著水杯的把手,雙眼深沉。

“殯儀館裏每天人多得很,你怕啥?”致遠望著趴在桌上一聲不吭的兒子。

“看看別家的喪事,將來等你奶奶或者我歿了,你還能幫幫你爸你媽。人不經死長得慢,也長得蠢、輕飄!”老馬說完吐了口煙氣。

見仔仔低著頭不拒絕了,桂英問:“那他穿什麼衣服呀?校服?”

“校服藍白的怎麼行?穿個黑色T恤吧!他的黑T恤多得是!呐爸,明天要不要我送你們去?”

“不用了,我跟娃打車去!”

“我還要補課呢!”仔仔插嘴。

“還補啥課!一天天瓜得很!”老馬搖頭苦笑。

“明天幾點去?”桂英問。

“我也不知道,建成也沒說。我倆早早去,擱村裏頭得早去,八點出發吧!”老馬看著手表說。

“去得帶什麼東西?”桂英問。

“禮金帶足就夠了!”

“手上得提點東西吧!我明早去買些葬禮上用的花!”致遠說。

“明早要早起……”

三個大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明天要帶的東西、要做的事情,漾漾在桂英的懷裏打盹兒,仔仔托著下巴聽大人聊人死之後的後事。少年並沒那麼害怕,隻是瘦瘦的胳膊上時不時起些雞皮疙瘩。

第二天一早,老馬六點多在廚房裏用老法子打紙錢了,桂英準備葬禮上用的禮金,致遠下樓去買果品和新鮮的百合菊花,仔仔一身一身地換衣服直到媽媽覺得最後一件可以了才了事。七點四十桂英上班去了,八點鍾老小慌忙吃完早餐,致遠叫了一個滴滴快車,仔仔提著東西老馬拄著拐杖緩緩地下了樓,致遠將兩人送上車看著車走了,才感慨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