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賢館的職位機構十分簡單,主要就是有兩個學士主管,也就是當年張縱的父親張景之擔任過的職位,而學士之下則有若幹直學士,這些學士教授的科目不同,比如有經學學士、算學學士、律學學士等。
下午來上算學的學士是個身材高瘦的中年人,長方臉、五官端正,留著短須,來的時候手上托著一摞書,進來後他也立刻介紹了一下自己。
張縱這才知道這位先生姓呂名川,是位直學士,當然為了表示尊敬,無論是直學士還是學士,一律都稱為學士。隨後這位呂學士將手中的書發給張縱等人,每個人十本,每本的內容不同,而最上麵的第一本正是大名鼎鼎的《九章算術》。
“算學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越是往深了鑽研,就越會感覺到自己的無知,而我大唐立國後,將十本算學經典編纂成冊,成為國子監中算學的教材,也就是你們手裏的這十本書,包括九章算術、周髀算經等,合稱為算經十書……”
呂學士先是把這十本教材大概介紹了一遍,整個算學的課程也全都圍繞著這十本書展開,什麼時候把十書全都學完了,他們的算學也就算是出師了。
張縱他們三人都不是剛開蒙的學童,對算學都有一定的基礎,所以呂學士也沒有廢話,直接開始講起第一本書,也就是九章算術的第一章——“方田”。
張縱還是第一次翻看九章算術,畢竟後世的學校裏可不教這個,而當他打開書本才發現,這部大名鼎鼎的數學巨著其實更像是一本習題集,裏麵大都是一些用於實際的數學問題,比如糧食的比例折算、土石工程的計算等等。
當然也有一些純理論的知識,比如各種圖形的麵積計算,以及方程式的解法,最後一章更是將勾股定理解釋的十分清楚,而且十分有趣的是,張縱發現“方程式”這個名字正是出自九章算術。
呂學士講解的第一章方田,也就是各種圖形的麵積計算,其實這也是出於實用的目的,主要是用來計算田地的麵積,畢竟田地的形狀並不規則,而朝廷要統計田地的麵積,就必須要將它們計算出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它們切割成各種能計算的圖形,這也是“方田”這一章名的來源。
張縱剛聽了沒幾句,卻很快就大皺眉頭,呂學士講的計算辦法倒是沒問題,甚至連計算圓形麵積的圓周率都十分準確,張縱也根本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但唯一讓張縱無法接受的是,所有計算過程都是用漢字寫的,簡單一點的步驟倒還沒什麼,可若是步驟一多,寫的字數密密麻麻,最後的計算過程看起來就十分的複雜。
估計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九章算術上隻寫了題目和答案,省略了計算的過程,一般人想學的話,就必須由老師教導,否則光靠自己看書的話,恐怕隻會看的一頭霧水。
不過大唐的算學雖然讓張縱不適應,但至少能聽懂,不像上午的之乎者也讓人昏昏欲睡,最後呂學士講完後,又給他們留下幾道題目,讓他們試著計算一下,如果有什麼問題,他也可以及時解答。
這些題目張縱看來也是簡單之極,無非就是方田這一章題目的變種,也就是原題改動了一點數目和表述,計算過程基本沒什麼區別,所以他幾乎眨眼間就計算了出來,而且還是用的剛學到的方法,整個過程都隻是用漢字表述。
不過在寫完計算過程後,張縱卻越看越別扭,最終還是把後世的符號運算過程寫到了旁邊,而且還將每種符號表示的意思做了注釋。
“咦?”巡視的呂學士也很快發現了張縱筆下這些奇怪的符號運算,這讓他也驚訝的站在張縱身邊,低頭打量著這些陌生的符號,通過張縱寫在旁邊的注釋,他也慢慢的看懂了張縱的計算過程。
“這……這是你自己想的?”很快呂學士就一臉震驚的拿起張縱的稿紙問道,他做夢都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能將運算過程寫的如此簡單。
“也不算是,大部分都是我從書上學來的。”張縱笑著開口道,這個呂學士的確是個識貨的人,一下子就看出了符號運算的價值。
“絕妙之極!絕妙之極啊!”呂學士越看紙上的運算越是興奮,別的不說,光是加減乘除四個符號,以及0到9這十個數字的簡化,就讓整個計算過程變得十分清晰了然,特別是張縱將同樣的解題步驟寫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用符號計算減少了大半的篇幅,而且計算越複雜,符號計算就顯得越簡單易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