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九轉琉璃燈的花瓣亮起。
便意味著離希望更近。
清揚的痛苦,還有近乎執念的鍥而不舍,最終促成他親手收回阿璃那最後一魄。
這些她全然記得。
然而。
無人知。
阿璃雖重新活了過來,卻添了一樁隱疾,不論自己身處何時何地,心口會突然再次感受到,“青鸞劍”刺入心口的痛楚。
倘若是在深夜中熟睡,便會“唰”的睜開眼驚坐起身,捂著心口那看不見的傷處,痛得隻能心翼翼的吸著涼氣,伏在床邊疼出一身冷汗。
若正值吃飯,疼痛忽然來襲。
她那端著碗筷的手不禁一哆嗦,趕緊手忙腳亂的將碗筷擱回桌上,身上不寒而栗的打著哆嗦,卻朝旁人推自己不餓,轉臉躬著身子摸向床前,掀開薄被順勢鑽了進去,疼痛的在被中蜷縮成一團。
久而久之,阿璃漸漸有些明白。
這些,不過那最後一魄臨死前的記憶。
隻是伴隨著她重生,連帶著這深入骨髓的記憶,一遍又一遍的跳了出來,時不時折磨著自己,既是她奪了另一個自己的命重新活了過來,便不可能隻享有生的喜悅,必得同時承受死的痛苦。
阿璃不禁猜想。
“含心草”是不甘心的罷……
然而這種痛苦,她卻甘願獨自一人承受,不想再叫身邊更多的人憂心。
盡管,這並非阿璃的選擇。
實在是因著清揚的因,而令自己承受這樣的果。
恨他麼?
阿璃仔細的想了很久。
倘若那日,清揚沒有棄她而選擇自己,那麼如今常伴他左右的,該是那個與自己一模樣的人。
每每想到此。
她便直覺著,這時不時發作的隱疾,不再那麼痛不欲生。
這世上有怎樣的痛苦,會比離開自己最心愛的人,還要痛呢?
即便活著是罪。
哪怕想活下去須如此忍耐。
阿璃卻猶如一個飲鴆止渴的人,願默默承受著尋常人難以忍受的煎熬,隻為能靜靜陪在那個饒左右。
即便逆而為,她也甘之如飴。
筠竹未曾想,自己不過隨口的一句話,竟叫她如此感傷,心裏隱隱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遂訕笑著道了句:“這番頗有深意的話,自你的口中道出口來,真真叫人刮目相看。”
聞言,阿璃不經意的抬起眼簾,朝筠竹麵上望去。
待她見著對方麵上牽強的笑意,自然明白這話不過是用來圓場,於是彎了彎唇角應聲道:“我日日跟在清揚身邊,即便學識同修為不足,到底也能耳濡目染一些,總不能丟他的人不是?”
三個月後。
在一個漫飄雪的冬季。
清揚一襲及地青袍,立在山門前迎來了五荒的郡君,以及自四麵八方,或駕馭靈獸或禦劍而來的修仙道各路仙友。
一時間,整座青丘好不熱鬧。
又是臨近晌午,阿璃方才慵懶的自床上坐起了身,憶及昨夜與清揚纏綿悱惻了一晚,麵上不禁呈現一抹緋紅和嬌羞的模樣,遂伸手去拽那整整齊齊疊放在床腳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