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萱兒重新回到北苑,疾步走到霽寒綺那間亮著燭火的房門前,輕輕喚了一聲:“主子,您歇著了麼?”
“進來。”房門內,傳來霽寒綺不冷不熱的兩個字。
萱兒屈膝應了聲“是”,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轉身將房門帶上,伸手拂過頭頂的帽子,這才朝內室走了進去,低頭喚道:“主子,奴婢回來了。”
霽寒綺抬起眼,將萱兒上下看了一眼,低頭又在手裏繡了一半的錦緞上,伸手在緞麵戳了一針,那閃著寒光的針頭穿過錦緞,被另一隻手捏著拔了出來,“你有事要說?”
萱兒抬眼,朝霽寒綺手裏望了一眼,頓時心裏“咯噔”一下,垂下眼簾默不作聲。
霽寒綺微微側目,往桌上搖曳的燭台望了一眼,輕聲吩咐了一句:“這光跳成這樣,你看不到麼?”
萱兒當即快步上前,走到桌邊拿起那把剪子,將那蠟燭的線剪下一截,隻見那燭火跳了兩跳,又寂靜的燃了起來。
“主子,三小姐今晚賜了奴婢一頓飯。”萱兒仔細想了一想,輕輕擱下手裏的剪子,牽強的笑著說了一聲。
聞言,霽寒綺抬起眼朝萱兒麵前望了一眼,手中的針線緩緩停了下來,問道:“她們晚上吃的什麼?”
“主子,咱們還是把三小姐接回來吧,大小姐過幾年就要走了,大小姐的那間屋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給三小姐住好了?”萱兒轉過身,朝霽寒綺身邊走了過去,伸手替她捏了捏肩。
霽寒綺抬手,將萱兒替她捏肩的手按了一把,側首再望向萱兒,繼而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萱兒緩緩收回雙手,一彎腰蹲在霽寒綺身邊,抬眼望著她問了句:“主子,您叫安府不要管她,又不肯將她接回北苑來,可曾想過她們要怎麼活?”
“如果這樣都活不下來,以後又該怎麼辦……”霽寒綺靜靜凝望著萱兒,輕聲反問了一句。
萱兒一時語塞,麵上微微一怔沒了下文。
良久,她又不甘心的勸了一句:“可是主子,三小姐隻有八歲,她身邊那些丫鬟最大的也才十四歲,您知道她們今晚吃的什麼嗎?是一些連奴婢都咽不下去的野菜,那一盤湯又苦又澀,甚至除了苦澀沒有別的味道。主子,若是連吃飯的鹽都沒有,三小姐該怎麼辦呀……”
霽寒綺張了張口,唇瓣微微顫了兩顫,一雙眼帶著複雜的情緒,她最終長長舒出一口氣,咬了咬牙根狠下心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將後廚留了一個人?”
萱兒渾身一顫,望著霽寒綺的眼睛,帶了一抹驚慌的神色。
“我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是想你在逼不得已的時候,暗中照拂照拂她罷了,隻是不該打著我的旗號,更不要透漏出一絲半點的意思。若是她在安府都活不下來,還不如就此死了好……”霽寒綺說完這句話,低下頭將手裏的錦緞重新拾了起來,一針一線的在燭光下縫著。
見此,萱兒便不能再勸了,隻得一臉無奈的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