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沉夜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示意雲起將窗戶關上,對著手掌哈了口氣來回揉搓著:“無事,許是快入秋了,夜裏涼了些的緣故。”
“主公,可是因為剛才皇上——”
“不是,你多想了。你去盯著點皇宮,看皇兄是否安全到達了,再吩咐些人打些熱水來。”北沉夜打斷雲起的猜測道。
“可是主公,我們要如何確定皇上不會怪罪今日之事?萬一——”雲起正準備出門,忽的想到這個問題問道。
“你多想了,一切早在他的掌控之下,這靖忠公府,是他自願來的,又怎麼會治我們的罪。”北沉夜回答著。從頭到尾,他還是少算了皇帝的心思,果然,皇帝還是那個皇帝,老謀深算,通識人心,跟當年一點都沒變!
夜裏,北沉夜許久都合不上眼,白日之事本就讓人心情不順,加上突發的寒症,更加是輾轉難眠。索性起身,圍了條狐皮大氅,退了門出去,在走廊邊上坐著,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著,陣陣寒風吹拂,他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又跟著咳嗽了兩聲。
這寒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當年為了母親在勤政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所致?還是母親歿逝後自請到皇陵守孝三年無人問津,饑寒交迫所致?他不記得了,隻是覺得寒症是一種獨特的信號,每每寒症發作,他總會想到他的母親,想到那段黑暗冰冷的日子,以此來反複提醒自己別忘了,別忘了他人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別忘了他和母親曾經痛苦的深淵——
夜變得更涼了,北沉夜靜靜的看著天幕,沒有一絲兒星星,這前路該如何走,他有了瞬間的恍惚,還是一陣戰栗將他拉回了現實。從前他別無所求,如今仍是,隻是有些東西,本就是該他的!
果然一切都跟北沉夜預想的一樣,皇帝順利的回了宮,並未追究他所行之事,隻是說跟著他去靖忠公府喝茶;血密者的人糾結再三,還是將軍報之事傳達給了樓晚歌。一旦樓晚歌得知此事,也必定會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表麵上看來,遠南之事暫時是有了解決辦法,殊不知,一切,都還隻是黑暗中序幕而已——
落暑大宴即將麵世,皇都大小官員皆知此次落暑大宴的特殊性,皇上早早下令讓那幾位殿下接手籌劃落暑大宴一事,其心思用意,眾人是再清楚不過,所以此次宴會不同於其他皇家盛宴,倒是讓他們期待不已,都等著看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看戲歸看戲,卻有一事讓諸位大臣惶恐不已,皇上新下皇命,讓各位參與此次大宴的大臣有適齡嫡女的攜嫡女一並前往。皇上此令何意?諸臣不知,不過帶誰去,倒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先不論這聖旨下的急切,時間太短,自家女兒的禮儀規矩來不及教導,皇家大宴,若是出了點差錯,那關聯的,就是整個家族的榮耀;再說大家都知道這次大宴的凶險繁雜,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那不就是狼入虎口了嗎?再加上——
聖意不可揣測,卻也不可違背,各位大臣無法,自相的聚集在一起討論起來:
“蘇大人,你說皇上讓咋們帶著女兒同去,究竟是何意?難不成是皇上想要充實後宮?”
“不會吧,充實後宮自有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這去年方才選了秀,不會的不會的,再說皇上身邊也不缺人侍奉,這都有好些年的選秀大會,皇上都沒有選後妃。我猜呐,這件事,多半是跟那幾個皇子有關。”一位官員壓低了聲音猜測道。
“誒,東郭大人,令妹是皇上的愛妃,可有從宮中傳出什麼消息來?這皇上究竟是何意?”有一官員忽然想起宮中的燕妃娘娘,轉向司史大人問道。
司史大人亦是搖了搖頭:“後宮並不清楚落暑大宴之事,不過我聽方才許大人所言有些道理,落暑大宴是幾位殿下操辦,但讓我等帶嫡女的聖旨,卻是皇上下的,應當是與幾位殿下有關。”
“那怎麼辦?若是皇上有他意,我們可怎麼辦?那幾位殿下,實在是——”
“是啊,是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諸位大臣議論紛紛,旁人見了定是會覺得此情此景怪異無比,若是皇上想要賜予大臣千金福分陪伴幾位殿下左右,大臣們應當是開心才是,怎麼都會如此擔憂急躁?
原來,大臣們早早的想巴結幾位殿下,見著幾位殿下都未婚配,自然會往幾位府上送去自家的優良女眷,可怪就怪在,送去的女眷,無論是哪一位府上,都未受到什麼好的對待,不是為奴為婢,就是哭著回了家,更有甚者,幽憤自盡而死的。這些都不算什麼,三年前,皇上下旨,同時為靖忠公、五皇子和六皇子指了婚,指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千金,可就在那一年,那三位官員皆因各種因素罪名先後落獄,婚事也自然是不了了之,皇都爭鬥他們都知曉,也明白那三位官員為何會失了勢,自那以後,再沒有官員敢再靠女人攀結幾位殿下,更是敬而遠之,通知自家女兒遠離那幾位,莫要生了別的心思。所以這次落暑大宴,皇上的忽然下的這道聖旨,才讓他們緊張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