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深夜,整個帝都顯得十分安靜沉覓,雖是皇城,除了皇宮內外有重兵把守,偶爾傳出一聲整齊的鐵甲碰撞聲,給人一種不言而喻的威嚴感覺外,出了皇城外圍,就連朝廷重臣以及皇室子孫的府邸都顯得格外靜謐。
鎮國將軍府裏,蘇洛語隻身站在夜色中,沒有刻意的打扮雕琢,但周身上下卻還是不自覺的顯露出一種超脫的氣息,不懼煙火,不畏凡塵,好似周遭的一切都於她無關,隻獨獨做個安靜的奇女子,讓人揣摹。
深夜的寒意還是很重,即便鎮國將軍府實乃重臣府邸,又因蘇洛語為府中嫡女,身份尊貴,所以院子裏著意布置了許多,哪怕是在深冬,也絲毫不見寒冬蕭瑟的模樣,府中上下著意添置的翠綠,更顯得溫馨。蘇洛語身穿著淺金黃灑插針垂胡袖龜紗大襖和珊瑚釘針繡刻氈花軟緞,下身是深湖藍一字針布依錦百水裙,披了一件栗褐摻針繡織金陀羅經被大氅,一襲黑發傾瀉而下,雖無任何點綴,卻是一副十分安然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憐惜。耳上掛著堆絲石榴石耳墜,凝脂纖長的手上戴著鏨花芙蓉石扳指,細腰曼妙係著黑寶藍絲攢花結長穗絛,上掛了個海棠金絲紋香囊,腳上穿的是金絲線繡攢珠牙靴,在這深冬夜裏,猶如誤落凡間的仙子,似惆悵,又似迷茫,這幅精致模樣,但凡下英雄者,隻願傾盡一切,換得美人盈盈一笑。
蘇洛語心裏想著的,是那個早已經離開的多時的翩翩公子,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交握著的雙手,那上麵似乎還有心上饒溫度,即便是在這深冬寒夜裏,也不曾絲毫散去,久久縈繞在她纖細的指尖上。
馬車裏的沈君朔,腦海裏何嚐不是想念著的那溫柔似水的佳人,暖爐旁映照著的紅彤彤的鵝蛋臉,眉下猶似一泓清水的眼睛,豐亮油厚的青絲,即便是略看一眼,便知道這女子定是魚沉雁落,如何能讓沈君朔輕易忘卻。
“語兒,再等等,很快你就是我的人了,到那時,誰也不能再傷你半分,我定護你一世周全!”沈君朔暗自道。
此刻,他的心,隻為他心愛的女子!
“殿下,到了。”侍衛在轎簾外恭恭敬敬的道。
沈君朔收了思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衣,躬著身子下了馬車,看到朔王府幾個工整的大字,隻覺得恍如隔世。
對於這座府邸,沈君朔備感交集,從前他一直在外征戰,甚少回府,年節時分即便回鱗都,也大多被留在宮裏住下,往常府裏隻有管家等一眾人守著,他深知管家是母後的人,也十分放心。
自打這次回帝都,他在府裏落腳的時間才算多一點點,不過後來他被封為太子,母後擔心他的安危,他又被母後留在宮裏,隻這一次,他因思念蘇洛語太甚,才私自出了宮去找她,也就在府裏歇息一晚了。
不過對於這座府邸,沈君朔心裏還是十分喜愛的,不為別的,他和心愛的女子定情便是在這座府邸裏,當初蘇洛語受重傷,他也是在這裏衣不解帶的守著,那幾日的擔憂,雖是一種折磨,但何嚐不是一種相守?
管家依然還在府裏守著,在東宮正式建成之前,他身邊的人都大部分還在府裏住著的,隻有幾個貼身侍衛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等東宮建成後,從前府邸裏的人才能跟著住進東宮。
“殿下今日怎麼回府了?老奴趕緊讓人去準備著,這夜深露重的,殿下可要當心自己的身子才行,要不然老奴沒法向皇後娘娘交代啊。”管家看到太子的馬車,如臨大敵,趕緊吩咐了下人各自去準備著。
“無妨,今日太晚不方便回宮,以免驚擾了母後讓母後擔憂,便就直接過來了。你不必太過驚慌,我就在這裏休息一晚,不要弄出太大的陣仗,明日一早我就進宮去了。”沈君朔邊脫下外衣邊道。
管家點點頭,不過話雖這樣,管家又哪裏敢有絲毫的怠慢呢,如今他的主子貴為太子,隻會比之前更加心翼翼才是。
“這府裏可還好?母後的意思是,等東宮一落成,你們就得跟著我去東宮了,可有何不妥的地方?”沈君朔問道。
管家搖搖頭:“還請殿下放心,一切如舊,老奴會將一切都打點好的。”
沈君朔點點頭,他一點都不懷疑管家的話,要不然母後也不會放心的將自己交給管家這麼多年。
“對了,我們回府的時候發現有一輛馬車行跡可疑,我已經派人跟上去了,有什麼情況,你立即向我回稟。”沈君朔不忘交代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