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被人拖桑著塞著上了芮家的馬車。
魏楚欣便又不禁想起來九歲那年,她被蔣氏趕出府裏去,幾個小廝抱著她往馬車裏塞的情形。
兩種記憶重合,正是憋悶氣憤之感。
一共兩輛馬車,打頭一輛裏坐著的是李明洋,後頭一輛,坐著的才是魏楚欣。
車馬行的很急,中途遇到驛站都沒停。直換了馬,草草吃了幹糧,便又疾馳。
駕車的軍侍各各不苟言笑,一張臉冷著,多餘的表情一點沒有,多餘的廢話也一句沒有。
在馬車裏坐著,看著左手從手臂到手背處被魏偉彬用木棒打出來的青紫,魏楚欣心裏依舊是發涼。
她挺討厭這種感覺的,明明不是已經對魏偉彬失望透頂了麼,怎麼魏偉彬對她怎樣,心裏還會難過,還是會和他生氣。
想著,魏楚欣諷刺的輕笑了。她不禁輕輕摩挲著右手食指上帶著的指環。這枚指環,在關鍵時刻能救人性命,隻是這種力量又不是時時刻刻而存在的。
就如它治不了她的頭疼,治不好蕭旋凱的眼睛,此時此刻也不能發揮功效緩解她胳膊和手背上的淤青和疼痛。
這到底是怎麼一枚指環?
在常州,陽春十月一過,剩下的日子便是蕭索而無味的了。
官道兩旁的樹木,枯黃衰敗,勁風一吹,簌簌的往下掉著葉子。
天上昏暗的雲,壓得很低,抬頭去看,就好像在人頭頂上般的,壓得人憋悶,重重的喘不上氣來。
空氣中又潮又冷,寒噤噤的風呼嘯著而來,透過車窗的縫隙,直接吹打在穿的單薄衣衫的魏楚欣身上,吹得人渾身打顫。
未卜的前路,不知道到了常州省裏會發生什麼。
魏楚欣隻能在心裏祈禱蕭旋凱能盡快看到她的信,也祈禱林峰將軍有大將之風,不會狹隘到強人所難。
除這兩點以外,她真的要無計可施了。即使她死過一次又活過了一次,在麵對這樣的處境,竟也是這樣的無力可施。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原來事實竟是無論她如何努力,無論掙紮著想要自己過的更好,也終敵不過某人輕輕淺淺的一句話。
向來流傳出來的那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隻是魏楚欣想:她不服!
如果這次能化險為夷,她勢必要在大齊國裏拚出屬於她的一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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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魏楚欣的殫精竭慮相比,前麵馬車裏坐著的李明洋明顯是春風得意的。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靖州茶畫會,芮敏給足了李明洋臉麵。李明陽心中鬱氣已消,此番去隋州,定是懷揣著滿腔熱情,希望跟在林峰之下,能夠大展宏圖,實現終生報複。
山一程,水一程。李明洋走出的是欣喜期盼,魏楚欣走出的卻是滿心憂慮。
一天兩夜,到常州時已是下午申時。前頭李明洋那輛馬車順著省裏主街,直往府衙而去。
後頭魏楚欣坐著的這一輛,回旋了幾次,最後也在一鬥拱門前停了下。
三扇黑油漆大門旁,立著的是兩尊威嚴的石獅子。
魏楚欣在馬車裏頭坐著,聽外麵有管事女人疊聲問:“姑娘接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