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一時隻有老太太摶動手中核桃的聲音。
魏楚欣垂眸站著,不曾接話。
老太太眼見著孫媳婦平時那恬靜的鵝蛋小臉已是微微紅了,便緩了緩語氣問:“是在想我一老婆子管得怎麼這麼寬,連你們小兩口說的悄悄話也打聽?”
“孫媳不敢。”魏楚欣頷首道。
“你最好不敢!”老太太就故意提高了嗓門。
魏楚欣聽著,一時就跪了下來,抬眼看著老太太,道:“孫媳若做錯了什麼事情,還求祖母指摘責罰。”
老太太摶著核桃的手便是一鬆,看著魏楚欣,沒提讓她起來的話,反而是道:“有一句話講的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到婆家來,你就是婆家的人,哪有三天兩頭就往娘家跑的道理。一個月裏回兩趟侍郎府,你當蕭家是客棧是驛館,是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別說是你,就是柔兒,郡主的身份怎樣,到了蕭家她就是我蕭家的媳婦,想擺郡主的款,沒得宮裏的娘娘想在我麵前擺款也要思忖思忖!”
此話說完,老太太就緩了一緩。
默了那麼一會,眼見著孫媳婦已然被震懾住了,老太太便就又拉回了話來。
“體諒你是新嫁過來的媳婦,難免想家。隻這整個京城裏,你也去打聽打聽,有哪個媳婦三天兩頭就要往娘家跑的,更別說你還要晚上回去。女兒大晚上回來,是和丈夫吵架了,還是在婆家受氣了,你讓魏大人如何想你丈夫?”
“京城裏不比靖州,今日你夜回娘家,明日便會傳得滿城風雨,你一句溫言軟語,哄得你丈夫沒個體統的寵著你慣著你,你可想過外人如何議論咱們蕭家?”
“你可是知錯?”老太太板著臉,眼睛掃向魏楚欣。
魏楚欣道:“孫媳知錯了。”
“抬起頭來,看著我說。”
魏楚欣便就依言照做。
左老太君這一輩子閱過了無數的女子,厲害的,聰慧的,倔強倨傲的,楚楚可憐溫順懦弱的,什麼樣的沒見過。
此時端詳著魏楚欣,一時點頭歎道:“你與凱兒也倒般配,跪了半天了,起來說話吧。”
老太太便讓魏楚欣坐在了自己身旁,握過了孫媳婦嚇得冰涼的手,已然是沒了先時故意要殺她威風的氣勢,笑問:“我嚇著你了?”
魏楚欣思忖之下,微微點了點頭。
老太太見了,便是和藹的笑了出來,拍了拍她胳膊,語重心長的道:“凱兒對你的好,這闔府的人都看在眼裏,隻這好也得有個度不是。他活得真活得透,說對你好,那真是一百個不摻假。隻越是這樣,你才越是要提醒著你自己,不可太過縱性了。”
魏楚欣垂眸聽著老太太的教誨之言,聽到後來,才得知今日老太太叫她過來,不單單是因回侍郎府的事情,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要她去做。
“閔州那條河,也修了幾年了,今年年前竣工,聖上總是要派個人過去檢檢的。派誰過去,這是朝堂裏麵的大學問,不是咱們內宅裏的女人能妄言的。隻有一點,若是指派到凱兒,你要勸著他遵聖意,蕭家滿門忠烈,我們要感念著太祖給的恩榮,萬萬不可有別的心思,你可是明白我的意思?”
魏楚欣聽到這裏,本來就不平靜的內心,就又蕩起了層層巨浪。
老太太看著她笑說,“因當你是蕭家的媳婦,這些肺腑之言奶奶才對你說,眼下是太平盛世,朝廷已經不需要能臣悍將了,戰時他的肩膀要擎起齊國的天,現在不需要他了,他就撐起咱們這個小家的天也就是了。你要勾著凱兒的心,潛移默化的勸著他盡早收心,放下那些不該有的野心,有些東西,是禍不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