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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西州。
京師大捷,蕭旋凱部不日揮師北上的勝利消息龍騰虎躍一般的傳到了各處。
江山再定,誰主沉浮?
報馬蹄聲噠噠,四月春花爛漫。
高義璽和高義煦兄弟二人對飲在暖閣,效仿昔日孟德和玄德煮酒論英雄之青梅雅事。
高義璽親自拂袖篩酒,放在高義煦麵前。
第一杯。
高義璽笑問:“皇兄知道這一場浩劫,葬送了多少條無辜性命麼?”
高義煦飲盡了杯中的酒,沒說話。
第二杯。
高義璽又問:“當初羿皇叔領兵作戰於北元關,連連大捷,何等軍勢軍威,皇兄為何要連下幾道金牌將其追回?”
高義煦再次飲盡了杯裏的酒。
第三杯。
高義璽從懷中掏出了蕭旋凱寫給他的求證魏楚欣是否離開西州的親筆信,遞給高義煦過目。
高義煦手捏著信紙,閉目深深的歎了口氣。
“蕭侯自來沒有反心,皇兄難道還看不出來?何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呢?是怕他不反麼?”
高義煦再次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了。
第四杯。
改換成高義煦為高義璽斟酒,酒樽輕輕的放置在了案上,他對高義璽道:“一直就聽人唱,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多想親自去看看啊!”
高義璽問他道:“皇兄想去江南賞蓮?”
高義煦道:“如果璽王準予的話,自然好了……”
高義璽笑了笑,飲盡了崇泰最後一年,孝帝高義煦親自為他斟滿的清酒。
……
下午。
邵太後和高義煦兩個人在殿內閑坐著喝茶說話。
邵太後問高義煦道:“聽人傳你要退位讓賢,是真事兒麼?”
高義煦點了點頭。
邵太後輕輕吹著杯中的茶,“是他逼你的?”
高義煦搖了搖頭,看著自己那一雙自來連繭子也沒有的手,道:“是兒臣自願的,兒臣這一雙手太過羸弱了,以前握著掌管江山玉璽的時候,就是夜不能寐,怕這個,防那個,害這個,殺那個。登基不到十年,兒臣覺得每一天都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邵太後呷了一口清茶,“想成為人上人,想踩在人的腦袋上活著,防備些又有什麼?”
“可兒臣自始至終都不想當人上人,屈居人下怎麼了,當皇上就是好麼?”
“你知道什麼!”邵太後聽著,一下把手裏的杯拍在了案上,厲聲問高義煦道:“現如今你身在高位,想要什麼有什麼,想怎樣怎樣,你才這樣說,你知道被人踩在腳底下是什麼滋味麼?你知道被人按在砧板上割肉是什麼感覺麼?”
高義煦搖了搖頭,笑說:“母後說的我都不知道,隻是母後知道兒臣怕什麼麼?”
“你怕什麼?”
高義煦抬頭望著殿內的梁柱,笑著說:“兒臣最怕天上的太陽,每天早上隻要那太陽一冒出來,兒臣就知道上早朝的時候到了。乘乾殿裏那把龍椅太冰太涼,兒臣一坐在那上麵,就覺得五髒六腑都跟著凍出冰碴兒來了,旁邊掛著先皇的佩劍,經光一反射,正好晃在兒臣的眼門前兒,兒臣隻要稍有分心,那光就變成了先皇的魂兒,穿著殯天時的明黃龍袍,指著兒臣腦門厲聲大罵:‘廢物!朕怎麼生出來你這樣的廢物!’兒臣心裏害怕啊,所以上朝,議事,批閱奏折的時候,殫精竭慮一時一刻也不敢放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