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章 來客(1 / 2)

當屬離第一次前往白城之後,幾乎每個月父母都會寄信給他,一個信封裏麵塞得滿滿,雖然往往都是一些家長裏短的事情,但是每次讀起來的時候,都讓他感覺到再次回到家鄉。

不過就這麼兩三年之後,寄給他的信便一下子少了下來,屬離往往隻能兩三個月才能收到一封,不過每次信封依舊鼓鼓囊囊,但不知道為什麼,屬離那時候竟然對此感到有些厭煩,雖然他小心仔細地珍藏起所有的來信,但是表麵上他對其他人說起時卻裝作滿臉的不耐煩。

再過了兩三年之後,那時屬離已經離開了學院,開始前往北方軍區服役。自從通信地址更換之後,來自家鄉的信越發稀少,往往一整年才能來上一兩封,而且裏麵的內容再也沒有了過往那般親切,更多的像是熟人之間的寒暄,不過倒是他妹妹的來信講得更多,這也幾乎成為屬離和家鄉間唯一的聯係。

屬離早就明白這一點,不管是多麼親近的親人,隨著時間的遷移,感情遲早會淡薄,於是他開始逐漸遺忘自己的過去,慢慢忘記家鄉的一切,從前的那些信也在一次更換駐地的途中突然消失。

父親的死原本可以成為屬離和母親還有妹妹重建關係的契機,當那張報告死訊的電報突然送到屬離麵前的時候,他剛開始竟然沒有感到絲毫的悲傷。那時他盯著父親的名字很久,才逐漸想起他的模樣,想起過去十多年間在久遠的家鄉裏發生的點點滴滴,最後才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憂傷,仿佛是一艘在河中漂流的船隻,失去了最後一根牽在碼頭的纜繩。

屬離最後沒有回去,他知道自己應該回去,但是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動讓他應接不暇,所以他選擇了逃避,屬離把自己剩下來的工資寄回家中,讓妹妹代替自己這個長兄,履行對父親最後的義務。

自那之後,家裏還是偶爾來信,但隻是薄薄一封,除了空洞的客套之外再無其他。直到最後一次妹妹來信,告訴他自己已經結婚,將和母親一起搬走,信封上寫的是一個陌生的地址,斯卡布羅,這是屬離第一次聽到這個地名。

之後,屬離便再也沒有收到任何一封來自家鄉的信件,他終於剪斷了最後一絲聯係,從此無依無靠。

作為兄長,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妹妹的丈夫,作為兒子,他錯過了父親的葬禮,現在居然也忘記了母親的容貌。但是當他無所適從,無人可依的時候,屬離首先想到的還是回家,盡管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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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昏沉沉之中,屬離從夢中蘇醒,陰冷陳腐的味道透過地板的縫隙間傳來,讓他打了個噴嚏。昨晚他還是住在了家裏,雖然這裏早就破敗,但也總比在外麵呆著好,為了不被周圍的鄰居發現,屬離沒敢生火,隻是裹著自己潮濕的外衣在隨身攜帶的睡袋之中睡了一夜。

外麵的天依舊陰沉,但是屬離已經早早起來,重新裝好了自己的背囊,既然已經看過了,他也不準備在這裏繼續待下去,隻不過在離開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農莊背後,就是一座小小的土丘,因為下過雨的緣故,所以裸露的地表更顯泥濘。屬離再次背起行囊,然後沿著一條幾不可見的小路繞過土丘,那是他小時候經常走過的路線,隻不過這次屬離的腳步再也不像當初那般輕快,因為在山丘的背陰處,是他父親的墳墓。

雖然天空已經發亮,但是周圍還是靜悄悄的一片,這是屬離第一次看到父親的墳墓,方方正正的墓碑上刻著父親的名字還有年歲,風雨剝蝕下,已經開始發黑,周圍的雜草也向這邊蔓延,再過了幾年,這裏恐怕與其他荒地別無二致。

屬離把行囊和手杖靠在墓碑旁,然後開始徒手拔去周圍冒頭的植株。草葉上的水珠很快打濕了屬離的袖子,但是他反而更有熱情地做了起來。

很快,周圍的雜草便全都拔光,屬離的指甲也變成青色,他直起身子滿意地看了一眼周圍,感覺到自己的肚子開始叫了起來。

雖然行囊裏隻有從火車上帶下來的幹硬麵包和香腸,屬離還是大口大口地吞咽了下去,他決定等會回到鎮裏,然後再好好地大吃一頓。

但是這短暫的輕鬆並沒有持續太久,就當屬離倚著手杖,準備再次背起行囊的時候,土丘頂上突然出現一個身影,無聲無息。

屬離立刻便做出反應,一把雕滿花紋的匕首滑到他的右手中,而手杖則橫在胸前,他眯起眼睛,警惕地向著四周望去。

但是那個身影擁有著超人的速度,沒有帶起一絲一毫的風聲,那個身影上一刻還在土丘頂端,下一刻便出現在屬離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