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論文作者的名字。
德利涅愣了下。
Lu·Zhou?
華國人?還是華裔?
亞洲有不少傑出的數學家,但這個名字他根本沒聽說過……
心中不由帶上了幾分輕視,但想到戴維斯應該不會拿那種一看就是水貨的東西來糊弄自己,德利涅還是耐著性子往下麵看去。
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的走動。
一分鍾……
五分鍾……
十分鍾……
德利涅保持著最初的姿勢,眉頭緊鎖地盯著論文的第一頁,甚至沒有翻頁的打算。
看到這副模樣的德利涅教授,戴維斯控製著呼吸地節奏,盡量不發出聲音打擾到他的思考。
越是往下看,德利涅的表情越是嚴肅。
大概又過了五分鍾。
將行李箱的拉杆靠在了牆上,他一言不發拿著A4紙回到了書房,甩手將門關上。
戴維斯鬆了口氣,這才活動了下僵硬的肩膀,隨意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從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德利涅教授對某篇論文的重視程度,與他關上辦公室門的力度成正相關。
如果是去碎紙機那裏的話,完全沒必要把書房的門關上。
坐在書房中,德利涅從抽屜裏取出了草稿紙,開始筆算驗證論文紙稿上的過程。
作者的論證思路很清晰,邏輯嚴謹,運用的方法也相當巧妙,以至於他完全挑不出毛病。
甚至於,連可以改進的地方都找不到。
而令他詫異的也正是在這裏,除了那有些蹩腳的英語,和讀起來略有瑕疵的論述語句之外,單從這論證過程上,完全看不出撰稿人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手。
太流暢了。
流暢到讓人難以置信。
他更願意相信,在這五頁紙的論證過程裏,藏著那種一眼看過去容易被忽視掉的陷阱!
能瞞過他的眼睛?
有意思。
一個小時過去了。
看著最後一行算式沉默了良久,德利涅放下了論文打印稿和旁邊寫滿的草稿紙,歎了口氣,用法語輕輕吐出一個單詞。
“厲害。”
如果說一小時之前,他的心中還是懷疑居多。
那麼到現在,他幾乎可以確信,這長達五頁紙的論證過程,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除了厲害之外,他想不出來別的稱讚。
如果可能的話,他真想見見這篇論文的作者。不過近期是沒什麼機會了,從法國休假回來之後,他馬上就要參與到普林斯頓研究院的新項目中,未來幾個月的時間裏都會忙的不可開交。
或許,這片論文真的能引起老師的興趣也說不定?
雖然他知道這種可能性很渺茫,他的老師已經不研究數學很多年了。
站在客廳來回踱步的戴維斯,終於將注意力轉向了放在玄關櫃子旁的浴缸,用手指無聊地彈著魚缸玻璃,逗弄裏麵的金魚打發時間。
這時候,書房的門忽然推開,拿著論文紙稿的德利涅走了出來。
見狀,戴維斯趕忙上前問道:“如何?”
將論文稿塞進了行李箱,德利涅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需要一點時間,最晚一個星期會給你答複。”
聽到這句話,戴維斯一瞬間屏住呼吸,心中激動不已。
合作了這麼多年,他實在是太了解這位教授了。
一篇論文,如果沒有被他直接塞進碎紙機裏,已經說明他在這篇論文上挑不出大的毛病。如果他沒有將這篇論文扔到自己手上,那便足以說明,這篇論文中的內容,已經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一個星期的時間不算什麼。
任何嚴謹的學術編輯,都不可能草率地通過一篇論文。長時間地反複推敲與驗算都是必須的,這不但是一名數學家應有的嚴謹,更是身為一名學者,對他所研究領域最起碼的尊重!
一個世界級的數學難題即將被解決。
對於《數學紀事》的學術價值,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提升!
至於對戴維斯自己……
還有什麼能比從一堆砂子中挑出一粒黃金,更能證明他身為技術編輯的業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