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可真冷啊。”
一片灰茫茫的月壤上,看著投影在頭盔上的外界溫度數值,穿著厚重的宇航服的年輕男人,有些感慨說道。
“嗬,穿著宇航服還能把你給凍著了?”
走在他旁邊的,是月麵科考站工程隊的隊長,名字叫吳鋼。工程隊裏的人平時都調侃他,是不是來月球上砍樹的,而他自己則調侃自己是月球上的包工頭。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整個科考站隻有這麼一支工程隊。
從月宮號上麵扔下來的東西,都靠他們這些人去卸貨,安裝,部署的。
太陽能陣列是他去修的,月麵對撞機也是他去修的,可以說整個月麵上的人工設施,都是他帶著工程隊的工程師們,操作的空間施工設備,“一磚一瓦”蓋出來的。
至於此刻他旁邊的這位,則是最近分配到隊上的工程師,名字叫徐成禮,據說是畢業於金陵大學的航天工程專業的碩士。
由於金陵大學和高等研究院在航天技術的研發上有著密切的合作,這份履曆在航天業界可以算是非常吃香了,以至於吳鋼都有些搞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別激動。”
聽著從通訊頻道裏傳來的聲音,徐成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因為剛到這裏的緣故,他總覺得什麼都很新奇,以至於不少隊友都覺得他有些話癆。不過很多時候他自己卻沒有覺得,反而將其視之為一種優點。
畢竟在這寂靜無聲的月球上,想要聽到一點人聲實在是太困難了。他總覺得自己要是不多說一點的話,保不準哪天得被憋瘋掉。
然而,這位吳隊長似乎並不敢苟同的樣子。
“你的話太多。”
見自己似乎被討厭了,徐成禮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好吧,我會控製住自己少說廢話的……哎,其實我在地球上的時候,話沒這麼多的。”
“……你後麵那句話就是多餘的。”
兩人繼續走了一會兒,在一處平坦的地麵上停下了腳步。
用腳踩了踩地麵,確認這一塊的月壤足夠結實之後,吳鋼伸手從背包上取下來了導航信標,熟練地設置了效準參數,接著將它穩穩地插在了地上。
到此為止,他們的工作便算是暫且告一段落,剩下的便是等待貨運飛船將著陸艙扔下來,然後拆卸拆卸放在上麵的貨物,並進行正確的部署了。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荒無人煙的曠野上,安靜地等待著貨物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徐成禮等的已經開始無聊,猶豫著要不要聊些什麼的時候,吳鋼忽然開口說道。
“你才二十五吧。”
見隊長居然主動和自己搭話,徐成禮連忙接話道。
“是啊,怎麼了?”
吳鋼:“幹嘛來這種地方。”
“這還用問嗎?工資高啊,同工種薪資是地上的三倍呢。而且還管吃住,工作強度也不大。半年一個輪換,休息三個月,唯一讓我有點不爽的就是網絡延遲太高,通訊帶寬有限製,以及……沒有夜店無聊了一點。你呢?”
吳鋼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但看到這個話癆期待的眼神,他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理由好像和你一樣……不過我和你也不太一樣。我有家要養,兩個孩子要上學,還有房貸要還……一個忠告,年輕人還是不要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這種地方。這些活兒,是給我們這種人做的。”
徐成禮皺起了眉頭:“怎麼能說是浪費呢?你不覺得在月球上工作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嗎?”
酷?
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聽到這句話,吳鋼明顯微微愣了下。
現在的年輕人,居然都是這麼想的嗎?
他覺得自己不隻是快跟不上時代了,似乎都有點兒跟不上年輕人的想法了。
至少在他看來,這裏除了一片光禿禿的灰土地,和看多了根本毫無美感的環形山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樂趣可言了。
“你不想談女朋友?”
“沒意思,早就膩了,還是一個人舒服,想去哪就去哪,何必給自己找個麻煩。對了,你一說這個,我倒是又想起來在這塊兒工作的一個好處,至少來了這裏就沒人催婚了,哈哈。”
爽朗地笑了笑,徐成禮抬頭看了眼天上那一片深邃幽暗的深空,忽然感慨地說道,“每次仰望這片天空的時候我都在想,個人的命運在宇宙的麵前,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別說是沒有皇位要繼承,就算是有,在他的麵前又算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