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誓不兩立(1 / 2)

鹿苑中,細雨下。

“老爺!老爺!您快看看這個!”

三十多歲的伴當一路從門口衝進別院涼亭,他顧不上抖落身上的水珠,直接伸手入懷,取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亭中清瘦的書生。

書生四十多歲,正望著細雨朦朧詩興大發,被伴當打斷了興致倒也不惱,笑嗬嗬轉身接過信封。

“蘊秋何故慌張,來,與我同坐。”

“老爺,您還是先看看這信中詩文吧,實在是駭人聽聞!駭人聽聞啊!”

“哦?那可得看看!”

這伴當也是跟著自己讀了三十年書的,見他如此模樣,書生頓時有了興趣,隨手打開信封翻出信紙,絲毫沒有怪罪其人擅自偷閱的舉動。

信紙共有三頁,頭一頁說的,正是那柳如是孤身入秦淮,賣身欲賑災的義舉。第二頁則是洋洋灑灑,把她出道那一晚的瑰麗景象描繪得栩栩如生,光是看著文字,書生就已經忍不住興奮起來。

“壯哉!我朝能有此等烈女,或可奮起而中興也!”

小小伴當並不關心國家大事,何況他覺著,這些文人的反應怎麼看都不像那個柳如是一般憂國憂民,倒有點像隔江猶唱後庭花那時候,甚是不妙。

一個好下人定要管住嘴,邁開腿。這位伴當從業近三十年,當然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他滿臉都是與主子同步的高興,樂嗬嗬地說道:“老爺再看看下邊,那才是最精彩的呀!”

“是嗎?”

書生不置可否,翻過一頁之後,卻是整個人都跟失了魂一樣。

“人生若隻如初見……”

“人生若隻如初見……”

“走!去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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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已過,眼看就要入伏,但副本中還原了明末小冰河時期的天氣,這一日雖說豔陽高照,金陵城竟也隻是微熱,便是穿上寬袖長衣,戴個四方平定巾,內裏再添一件棉布襯衣也不嫌熱。

但就是這麼美好的烈陽下,北城門處迎來了一支裘衣氈帽的異族商隊。

為首一人赤發虯須,正是陝北大盜馬閻良,隊伍中的矮腳馬、以及形形色色的裘衣氈帽也都是由他提供。

就是不知道這些皮草是什麼來路,上頭滿是腥臊味,就好像剛從硝土堆裏挖出來的一樣,可把扮作管家的王豹膈應壞了。

“我說老馬,你這……”

“emmm?!”

“……東家,你這些行頭不會都是搶的瓦剌人吧?”

“那可不!”這話正騷著馬閻良的癢處,他得意地一笑,順手擦了把汗,“這都是年時老爺我帶小弟去弄來的,還有這些個牲靈,不賴吧!”

王豹早摘下氈帽,拿在手裏扇著風。他滿臉汗珠,臉色給熱得慘白。

“說官話!不然就隨便咕溜點歪話,你這陝北腔早晚露餡!”

說著,他實在是受不了,又把身上這皮襖子也全給敞開了,釋放出一股汗水與羊騷混合的氣味,隨風搖擺。

“還有啊!這天氣穿皮襖子有點過了吧!你確定瓦剌人這麼能扛熱?”

這下馬閻良不滿意了,直接甩了個臉色給他:“你個江西人懂什麼,草原蠻子就是這麼穿的!那地方冷啊,他們騎在馬上都裹得跟個球兒似的,一年到頭不敢洗澡!再說南方就暖了麼?一個多月前我路過鎮江,那地方還在下小雪哩!”

五月飛雪,在這年景竟不少見。

去歲五月,便有四川天降大雪,積數尺之厚,比馬閻良口中的鎮江小雪恐怖多了。

想到這裏,身為一方悍匪的王豹心裏竟漸漸升起一股子不安,歎了口氣小聲說道:“嗨!這天災人禍的,日子恐怕是過不下去了。老馬,你說咱們要是找回了銀子,真的要交給那些個王公老爺麼?”

“不然呢?難道你想……”

“噓——以後再說。老哥也有這心思便好,眼下還是引出那雌雄大盜要緊!”

王豹這時也不嫌熱了,湊到馬閻良近前,指著前頭說道:“那家成衣店好像是國公爺的產業,我們去看看。”

為了能用最少的銀子裝最大的闊,司馬則今早也是跟國公府上談好了,讓群匪盡量就在他們的店裏花銷。

到時當麵錢貨兩訖,背地裏能退的就退了,不能退的就算個成本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