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柳生三狗,便是柳生十兵衛他爺爺——柳生石舟齋宗嚴,他老爹——柳生但馬守宗矩,還有他自己——柳生十兵衛三嚴。
雖他這個的名字有些破壞隊形,年齡也最,但民間關於他的傳反倒是最多的。
這大抵是由於他這些年深入民間,過於活躍的間諜活動吧。
閑話少提,即便在他身上有著這樣那樣的傳,現如今在宮本武藏二刀流的逼迫之下,照樣節節敗退。
到了宮本武藏這種級別的武者,早就不再拘泥於招式的奇詭狠辣,而是把自己的精氣神融入到每一招每一式之中,形成屬於自己的勢。
當時的武人熱衷於風林火山,他卻通過自一生的波折,領悟了土水火風四勢。
土勢!
土為人間萬物之根,故而萬物皆是殊途同歸,隻需耐心觀察,自可如山嶽般巋然不動!
水勢!
人心似水,可方可圓,大者好似汪洋,者不如雨滴。以見敵之心為汪洋,自我之心為雨滴,自可清澈明靜,順勢而為。
火勢!
若能與火焰保持距離,它便是溫和的,可一旦真的靠近,恐怖的熱力就會瞬間爆裂。正如戰鬥時,一切的拆招、試探,都隻是為了最後暴烈的一擊!
風勢!
風即是流派,風即是傳統。舞刀一生,宮本武藏早已經對各門各派的風了然於心,戰鬥時如風中起舞,優雅淡然。
如此,再加上宮本武藏磨練至返璞歸真的劍技,其人不是下第一,但也絕對算得上無雙之士。
隻不過隨著這具身體中的生命力不斷流逝,一段回憶卻不停在他腦中盤旋不去……
“怎麼了!柳生家的免許皆傳就隻是這樣的程度嗎!”
正中的一刀當頭劈下,若是能慢上一瞬,柳生十兵衛就有不下三種方法反擊。然則宮本武藏沒有給他“如果”這個選項,太刀迅若雷霆,他隻能把刀斜斜架在胸前,側身躲向一旁。
“柳生新陰流不過如此!太讓人失望了!”
憤怒準瞬即逝,多年的細作生活,早就把柳生士兵衛磨練的如同鵝卵石一般,堅硬圓潤。
事實上,他現在非常困惑——
宮本武藏年近六旬,再也沒有1歲就不留情麵地捶死50老者,之後66場不敗的盛氣淩人。
他曾在真劍勝負中受到重傷,也曾在戰場上險死還生,而後青燈古佛,問道修書……
最關鍵的是,按照十兵衛打探得到的消息,這位劍豪如今應該是個沉穩大氣的老者才對,怎麼會是像現在這樣蠻不講理的瘋老頭?
十兵衛且戰且退,宮本則步步緊逼:“不夠!不夠!還是不夠!十兵衛!如果你隻用這樣的技巧,老夫定會在十招後斬下你的左耳!”
?!
在短暫的驚愕過後,十兵衛反而明白了宮本武藏的目的。
對方想要的並不是勝利,更不是什麼耳朵,而是柳生新陰流的秘技——無刀取!
所謂無刀取,便是空手討取對手。聽上去有些類似於空手入白刃,但實際上差別非常大。更何況用空手入白刃這種招數,來對付二刀流的宮本武藏,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一旦困惑解除,十兵衛的步伐立刻變得沉穩有力,手中的太刀也多了一些變化,漸漸變得犀利起來。
但這仍舊不是宮本武藏想要的……
“怎麼回事!你的勇氣呢?你的秘技呢?”一刀快過一刀,他漸漸開始不耐煩,“十兵衛!你是在看不起老夫麼!“
頃刻間,九招已過。
宮本武藏須發怒張,忍無可忍地揮下了最後的一刀。
這是凝練了他五十年劍道領悟的一擊,亦是充滿了他餘生全部悔恨與失落的一擊。
但隨著刀身傳來的劇烈碰撞,乃至整把太刀都被一股難以名狀的巨力猛擊,脫手而出,他又再度興奮起來。
宮本武藏以勇力聞名,即便年過五旬,即便十兵衛是以雙手對其單手,這一次碰撞仍舊隻是一個不敗不勝的局麵——兩人的太刀一起脫手。
換作別的流派,比試中刀一脫手就是結束,但宮本武藏的二一流有兩把刀,而十兵衛更是早已掌握了無刀取的奧義,此刻刀剛一脫手,他便已經矮身加速,直衝入宮本武藏懷中!
這番決絕的突襲並未使武藏受驚,反倒讓他心中一喜。他甚至特意放慢了左手中脅差的揮舞,隻為了能夠見識到傳中的無刀取。
需知他本是個左撇子,真用全力的話,十兵衛絕對抵擋不住。
然而接下來他將要麵對的,隻有失望而已。
順利切入過後,十兵衛抬腳就是一個膝撞,緊接著右膝往外一翻,頂住宮本武藏慢了一拍的左手臂。
到這裏為止,宮本武藏心裏還留著一份期待,但隨著十兵衛高高舉起右手手刀,瞄準其頸間動脈切下時,他終於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