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玉琅心口一窒,不自覺地轉過頭背對他,語氣卻仍充滿了生硬,“既然你不想卷入這些紛爭,離開琅牙教吧。”
這一句話,聽得在場的人呼吸一頓,全都不敢相信這是他們的教主說的話,在他們的記憶裏,卓琰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從來不舍得離開半步。
卓琰對她的心思,在場的人都心如明鏡。奈何當事人不知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從來不予回應。
“琅兒,”卓琰感覺到自己有些難以呼吸,艱難地開口,手卻輕柔地拉住她的手腕,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勸慰,“別鬧了,我不說了,咱們不生氣了。”
這一刻,她的心裏確實有一絲絲的動搖,從她的手腕傳來的他的溫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他曾經給過她多少溫暖。
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應該讓他走。
他是她最親近的人了,她一直都清楚,報仇是一條必死之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再將他牽涉進來。
離開她,離開琅牙教,他可以更好地活下去。畢竟,他於琅牙教,從來就沒有任何義務啊。
掙紮了一下,她最終決絕地甩開他的手,冰冷地下著召令,“即日起,卓琰不再擔任琅牙教的總使一職,他與我教,從此再無瓜葛。”
一字一句,幾乎用盡她全身的力氣,才讓她完整清晰的說出來。藏匿在袖中的手,也緊緊地抓出了一道血痕,才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
召令一下,除了卓琰和鬼爺爺,所有人都跪下來替他求情,她雖然背對著眾人,卻清晰地聽見了他們跪地的響聲。
她隻能強迫自己不去理會。
“琅丫頭,”鬼爺爺無奈地歎口氣,“既然決定了,就走吧。”
她一愣,沒有想到鬼爺爺是這樣的反應,她以為鬼爺爺也會勸她的。
話音一落,鬼爺爺順勢安撫了眾人起身,又走到呆愣在那裏的卓琰麵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什麼話也沒說,便徑直在前麵先行離開。
任玉琅沒有猶豫,抬腳也跟了上去。
所有人走得稀稀落落,卻全都隻好離開,隻剩他一個人還在原地,不悲不喜,沒有一絲反應。
走了很久,直到看不到背後的一絲影子,她才鬆下一口氣,逐漸放慢了步子。
鬼爺爺一直獨自走在最前麵,一路上竟然一句話也沒有,顯然是心情沉鬱。她記得,無論什麼時候,鬼爺爺都是最喜歡說話的那一個。
她隻好快跑兩步,與他並肩走,有些猶豫地開口,“鬼爺爺,你是不是怪我?”
聽到問話,他便拿起腰間的酒壺,灌了一口才說,“你有你自己的見解,爺爺不會幹預你。”
她垂了垂眼瞼,解釋道,“阿琰哥雖然從小在琅牙教長大,可是他卻隻是爹爹收養的孩子,對於琅牙教,他沒有任何義務。”
“琅丫頭,你五年前就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爺爺相信你,能處理好自己的事。”
聽見鬼爺爺這樣說,她心裏好受多了,嘴角便自然地勾勒了一抹笑容。
鬼爺爺對於她,從來都是寬容大於責備,無論什麼時候,隻要她犯錯,他總是無條件地幫她處理一切事情。她甚至懷疑,鬼爺爺是不是她的親爺爺,否則怎麼會對她這麼好。
“鬼爺爺,你為什麼會來琅牙教?”這個問題從小就纏繞著她,她隻知道,從她有記憶以來,鬼爺爺就一直在琅牙教,卻不知道他堂堂毒醫,為何甘於屈居人下。
“既然先教主沒有告訴你,爺爺我就不說了。”他很敷衍地帶過。
這樣一來,這一疑惑又無法解開。她無奈地移開自己的目光,不再繼續追問。
日落西山,太陽的最後一縷光輝撒向大地時,商販們紛紛收拾東西回家,一小販收拾好東西以後,對路邊站著的那人叫嚷,“走走走,站了一下午了,人早就走了!”
卓琰充耳不聞,費力地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才頹堂地走到路邊的石塊上,鬆鬆散散地坐下來。
她真的走了。
將自己趕出琅牙教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情緒,明明心裏堵得慌,卻莫名地想笑。
抬起頭,剛想看看天邊的斜陽,卻被來人的身軀給擋住,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隻好正視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不巧卻是熟人。
“你怎麼坐在這裏?”拉格有些好奇地問。她出來執行一下主子的命令,剛好就碰到了一臉失魂落魄的他。
他瞥了他一眼,移開目光,才開口道,“無處可去,隻能坐在這裏。”